医生迄今没有说过一句话,因此阿莉尔接着说下去。
“我是个独生女儿。我父母待我很好。”
威尔伯医生点了点头,她点燃了香烟。
“他们为我担心,”阿莉尔接着道:
“每个人都为我担心---我的朋友,我们的牧师,每一个人。我在为牧师的学术演说搞些图画说明。他在讲,我在画他所讲的野兽。画得真生动。我当时吊在舞台上方十英尺高的脚手架上。我一般用粉笔在厚画纸上画出牧师所讲的东西。他使我忙碌不堪。他……”
“你自己觉得怎样?”威尔伯医生打断她的话。
“你已经告诉我别人对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自己又觉得如何呢?”
阿莉尔简略地谈到自己身体上的不适,如食欲很差,身高五英尺五英寸而体重只有79磅。
还有慢性鼻窦炎和视力极差。
“我有时觉得好象透过隧道看东西似的。”
她停了停又补充道:
“我的身体根本不好,但人家说我健康得很。从我小时候起,我就是又病又不病。”
能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吗?医生想知道。
不,她记不得。
小时候做过恶梦,但也记不起来了。
医生要她谈谈自己的感情,阿莉尔就发呆了。
但医生坚持要她谈。
阿莉尔所讲的只引起医生这样一段话:
“你还要到这儿来。你的难题是可以解决的。”
对于这一点,威尔伯医生是有把握的,但她也知道要影响阿莉尔并不容易。
阿莉尔如此幼稚,如此不成熟,如此不谙世故。
阿莉尔真诚地愿意再来,但她在外屋付钱的时候就知道:
自己若不先同父母长谈的话,是不可能再来就诊的了。
她仍感到自己如果能继续与医生合作,是可以好起来的。
她对医生讲得是否太多了?
电梯自六楼迅速下降时,阿莉尔在考虑这个问题。
但她明白:她不敢说的事并不曾出口。
走出大厦,来到八月的阳光下面时,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把自己应说和能说出来的个人情况告诉威尔伯医生,永远不会。
阿莉尔没有发生什么波折,便第二次来到威尔伯的诊所。
等她步出大厦时,忽然想起母亲还在邻近的布兰代斯百货公司等她哩。
海蒂·多塞特由于不能陪女儿去见医生而灰心丧气,竟把女儿一直送到大厦的电梯边。
“我在布兰代斯百货公司等你,”
海蒂在电梯门口嘱咐道。这是历来如此的相互依存关系: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阿莉尔迈着缓慢的步伐,顺从地走进布兰代斯百货公司,一眼就看到母亲瘦瘦的身材、高傲的仪态和满头的白发。
母亲见了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夫提起过我吗?”
虽然是询问,可带着查问的口气。
“她什么也没有说,”阿莉尔答道。
“好,走吧,”她母亲烦躁起来。
“我想去一下图书馆,”阿莉尔说道。
“可以啊,”她母亲同意道,
“我也想借一本书哩。”
在哈尼街的图书馆,阿莉尔和母亲分赴不同的书架,后来在借书台相遇。
阿莉尔拿了一本西德尼·霍华德写的《银索》。
“你这是什么书啊?”母亲问道。
“是个剧本,”阿莉尔答道。“威尔伯医生要我看的。”
这天晚上,阿莉尔做晚饭,后来又洗盘子,她母亲一直坐在那里看《银索》。
看完以后,她评论道:
“我不明白威尔伯医生为什么要你看这东西。它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哈珀·多塞特在其妻女两人讲话时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地琢磨几个问题。
他很勉强同意阿莉尔去做治疗,因为自从阿莉尔被送回家来,他就明白早晚得做些什么事。
尽管他不敢肯定去精神病科是否是出路,但也愿意试试。
然而现在他疑惑了,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呢?
治疗是在8月10日开始的,每周一次,整个夏天和初秋都在做治疗。
对多塞特一家来说,这个时期是观望和担心的日子。
每次阿莉尔从威尔伯医生诊所回家,她父母就象贪婪的秃鹰似地急不可待了。
“她说我们一些什么话?”他们有时争先恐后地问,有时异口同声地问,
“她还说了些什么?”但从来不问:
“你现在好吗?”或“情况怎么样啊?”
也从来不象阿莉尔衷心希望的那样---哑口无言,一语不发。
治疗本身就够痛苦的了,何况还有家庭的审问。
“你把自己打倒啦,”医生告诉阿莉尔。
“你很少想到自己。这种情感是不自在的,所以你就责备别人不喜欢你。”
另一个主题是:
“你是一个天才,但过于认真。太认真了。你需要更多的社会生活。”
还有一个主题是:“你什么时候才发脾气呢?”
威尔伯医生劝告她:
“离开家,到纽约或芝加哥去。在那里,你可以遇到跟你一样喜欢艺术的人。走吧。”
阿莉尔希望自己能办到。
她在家中所感到的心神不安,在治疗开始后已经益发变本加厉了。
医生认为阿莉尔需要更多的社会生活的那番评论,把她的母亲深深地激怒了。
“瞧,”她母亲在知道以后轻蔑地宣告道,
“这几年我说什么来着?我的诊断有错吗?你为什么不把钱统统给我,让我告诉你有什么问题呢?”
阿莉尔的父母,解剖那医生所说的话,还批评医生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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