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来钟，李嘉歆跟着徐枫去下榻的酒店歇息，陈凯歌买了单也撤走了，眼看饭局该散了，末了进来一人。
“陈老板好。”
于荣光张口冒着寒气，自打进门就一个劲儿搓着手，热乎了才上前跟他握了握。
陈家乐喝的不少，但意识还算清醒，拉着他坐下笑道：“什么时候来的。”
巩俐拿了只新杯添酒端上。
“大概五号吧，在外头那个影视城拍，王京导演对我挺好，给了个成昆的角色。”
于荣光三两句说完，敬了一杯。
他回来就找到张艺谋说了通香江的遭遇，他俩在《古今大战秦俑情》里相识，交情不多但也说得上话，这回张艺谋蹭饭就通知他来谢谢人家，可于荣光觉得自己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等饭局差不多了再来，道声谢表表心意就行了。
“成昆啊。”
陈家乐没想起来有多少戏份，但原着里也是个酱油角色，刷脸熟而已，但片酬绝对给够了。
“王胖子识英雄重英雄，永盛最近在捧李涟杰，打戏肯定少不了，能不能跟着混就看你自己，我今年也有几部，都是反派，用不用再说。”
于荣光心里记下，感激的又敬一杯。
张艺谋和冯晓刚他们就吃味了，合着内地的演员去了那边只能做反派？他们不了解行情，但觉得这么好一演员可惜了。
陈家乐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他们想什么，点根烟解释道：“李涟杰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主角，他能在香江吃得开是因为没有人能比他打的更好看，包括程龙，甚至李小龙复生也不行，而其他内地人基本上都缺乏个人特点。
当然其中也包含一些地域因素，但观众们看的是影片，只要你有观众缘，任何公司都愿意捧你。
巩俐，你能扮丑吗？”
巩俐听到点名娇躯一震，迟疑道：“能……能吧。”
陈家乐毫不客气地夹着烟往桌上划拉一圈，说：“你把头发散开，把这些汤汤水水抹脸上，我给你拍个小样，剪辑到片尾，肯不肯。”
巩俐顿时尴尬笑笑，没说话。
葛优忙着打圆场道：“拍戏是拍戏，陈老板有点醉了，咱们改日再聊。”
陈家乐晃晃手道：“你们认不清现实，香江现在就有一部电影上映，里面有个角色，男扮女装，巨丑无比看了都想吐，但在荧幕里就是搞笑角色，你们几个谁肯演，内地人不肯，香江人肯，他们知道自己是在赚钱。
商业电影就是商业，二月份我还有部电影上映，里面那个秋香的角色本来想请巩俐演，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所以给了王祖贤，别说我没给你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没有用。
反派、主角、配角，其实都无所谓，洪津宝的徒弟都得过来演反派才能火，不信你们问问他。”
于荣光点头，这是真的，有那么牛逼的后台都不温不火，更别说被排斥的他们了。
陈家乐话有点多了，感叹一句他们听不懂的话。
“现如今有你们，内地电影的辉煌才正在开始，香江几十年红盛东南亚甚至北美，内地能红多久呢？能出多少位优秀演员呢？”
陈家乐起身端杯，一饮而尽。
纵观内地娱乐几十年，扮丑能让人记住的角色几乎没有，能达到如花那种境界的是0，就连《千王之王》里的聋五都没有人能超越。
内地好片子不少，可以说有一半是冯晓刚跟张艺谋撑起来的，再往后推个几十年，能入眼的有宁浩、徐峥、邓超、陈思诚等等这些大叔，再往后没了……
饭局散场，陈家乐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他肯在内地发展不止是因为香江不行了，而是内地的商业根子歪了，香江是以剧捧人，内地是玩综艺、堆名气。
这是时代的选择，因为互联网要来了。
姜闻陪着他在雪地里走，俩人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烟嗓子低音炮说道：“优秀演员是优秀导演培养出来的，我知道您对两岸一视同仁，但内地积压太久，需要释放，文艺、商业两条腿缺一不可，不然思想就歪了。”
“咳咳。”
陈家乐深吸一口，不少寒气混着涌进喉咙，“我现在就是个商人，靠你们了。”
拍拍姜闻肩膀，陈家乐继续说道：“周闰发、周星星能在无线训练一年就闯出如此成绩，真的只是需要好导演吗？”
这个姜闻回答不了，他再高瞻远瞩也看不清十年以后。
“咱们去哪儿？”
陈家乐弹飞烟头，心头火热渐渐下去才觉得冷，想找个地方避避。
姜闻顺手拦下出租车，一溜烟钻南锣鼓巷到中戏附近的一个出租屋内，就是一小院子。
“诶，抬腿，跨门槛。”
在车上陈家乐就呼呼睡着了，下车的时候是被姜闻拽下来的，喝了酒的人死沉死沉，他这大个子还真搬不动，愣拖着到墙根晃了半天才晃醒。
倒水、擦脸，开电丝炉，五大三粗的人挺细心，还给他把鞋脱了，盖上被子。
忙活一通，正打算走，被他给拉住了。
“别走，现在状态正好，你那电影捣鼓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拍。”
陈家乐撑着硬床板坐起来，要了根烟，过肺吐出，脑袋清醒不少。
姜闻先把本子拿出来，“您还能看清字儿？”
陈家乐接过来晃晃脑袋，那一行行字儿像飘着重影一样，努力看了几眼，还是放弃了，“你给讲讲吧，改成什么样了。”
姜闻拉过椅子道：“一群处于时代洪流与交融时期的大院孩子……”
姜闻絮絮叨叨讲着他的电影，陈家乐思绪放飞遥远的天边，那些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入耳朵里，但奇怪的是他听的很清楚，一副青春躁动的孩子们浮现在眼前，他们调皮捣蛋，早熟，他们什么也不怕，就怕岌岌无名。
他们想干一番大事业，却不知道什么是大事业，模仿着大人的行为和口气，偶尔会做出不太道德的事，打架、闹事都是家常便饭。
马小军就是其中之一，他有个嗜好是用万能钥匙偷开别人家的锁，经常趁白天大部分家中无人的时候，从来没被人发现过，还自鸣得意。
马小军某天又进了一户人家，看到一张女孩子的泳装照片，然后陷入了一场离奇的爱情之中。
起码他认为那是自己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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