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后心一凉，巴勃罗看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幕：一截破体而出的湛青色佩刀，刀尖上还流淌着它从心脏中泵出的鲜热血浆。
巴勃罗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凌霄的心魂居然在重伤之际进化，虚幻的影武士获得了交互实体的力量。
是影武士抓住并掷出了洛神，精准地命中了巴勃罗的心脏。
那具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塌，惊恐万分的涅露急忙跑到浑身浴血的凌霄身旁。
“凌霄先生。”涅露不敢碰他，生怕加重他的伤势，“对不起，我看到你们打起来，就……”
说到这，涅露全身颤抖，不知是出于担忧还是害怕。
“没关系，殿下。”凌霄跪坐在地上，慢慢地调整呼吸，“你做的很漂亮。”
一个生长在深宫之中的王太子，居然敢于直面血狼巴勃罗这样的暴徒，这份勇气足以令凌霄对他刮目相看。
“请随我来。”
凌霄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因为废墟中有人比他更需要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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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西卡倚靠着寇马克圣像的基座，直直地望向天空。她还记得，六年前自己随姐姐离家出走的那个早晨，和今天一样晴朗。
那时，她还是个天真的小姑娘，跟姐姐伊莉丝一样，沉浸在风靡一时的骑士小说里无法自拔。
“姐姐，你要去哪？”杰西卡追上姐姐伊莉丝，一把拉住她的手，“为什么不跟爸爸和妈妈说一声呢？”
“提尔纳诺王国。”伊莉丝甩开妹妹的手，“我不想告诉他们，他们只会取笑我。”
“我也一起走！”杰西卡不屈不挠，“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松手。”伊莉丝板着脸，严肃地说道，“我不是去玩，我是要当骑士。”
“骑士？”杰西卡拒绝松手，“我们日耳曼尼亚不是也有很多骑士吗？”
“爸爸从没想过让我们成为骑士。”伊莉丝从不觉得自己比那些男孩差在哪里，明明自己夺得过剑斗大赛的八强成绩，“我必须去提尔纳诺证明自己，让他们心服口服。”
“那我就和姐姐一起成为骑士。”杰西卡昂首挺胸，“让爸爸刮目相看。”
她甚至能想象到父亲得知这消息后的样子。
眼见拗不过妹妹，伊莉丝只好放弃劝说，将一把连枷交给杰西卡。
“哇哦！”杰西卡没有拿稳，险些砸到自己的脚，“这是莱恩哈特？你居然把它从军械库里偷了出来。”
“想当骑士，至少得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等等我！这连枷太重了！”
伊莉丝朝西南方向的官道走去，杰西卡拖着连枷，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她竭尽全力，想追上姐姐的脚步，却累得精疲力尽。
杰西卡太累了，她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哪怕一小会儿。直到一双温暖的小手拉住了她。
“殿下……”杰西卡从喉咙中挤出断断续续的话语，“您……安然无恙……”
“杰西卡，我们一起去西奈好不好。”
涅露的眼泪滴在那双被炸伤的手上，她已经失去了勾动手指的力气。
“我……”杰西卡露出与以往一样的微笑，似乎想安慰他，“您……一定……”
杰西卡想继续说下去，却难以发出声音。
在爆炸、溺水和失温的折磨下，即使希波克拉底再世也无力回天。杰西卡居然能抵达约定地点，已堪称奇迹。
“凌霄先生……”杰西卡恳切地看向凌霄，又看了一眼放在祭台上的连枷与盾牌，“请……伊莉丝……”
“我一定亲手交给她。”凌霄明白她的意思，郑重地从祭台上捡拾起来，“殿下的安全也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他送到西奈。”
即使这份约定会使自己不得不直面夏洛克，与提尔纳诺最为恐怖的佣兵团刀剑相向。
凌霄明白，从签订契约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无法逃离这场纷争，何况纷争的焦点就在身边。
得到这份约定后，杰西卡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手背上传来的温暖也渐渐消退。
她闭上眼睛，伊莉丝的身影也在太阳下渐行渐远。
姐姐，等圣诞节到了，跟我一起回家吧，让老爸看看咱们的勋章和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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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把连枷和盾牌挂在马鞍袋旁。马鞍袋里除了几瓶麦芽酒之外，没装多少有用的东西。
杰西卡被安葬在寇马克圣像的基座旁，凌霄用一块大理石做墓碑，刻上了“克鲁格家族的骄傲”的字样。
涅露则在周围摆满了从山中摘来的仲夏百合，她生前很喜欢这种纯洁的花。
巴勃罗和海耶斯虽死，他们骑来的两匹战马却没有逃跑，算是留下了一点微小的弥补。
那两匹马是优良的乌鲁曼温血马，分别有着光溜的黑色和棕红色毛发，臀部各有一块狮爪状的烙印。
在提尔纳诺境内，凡是带有狮爪烙印的马匹，均是夏洛克的财产。
对于佣兵来说，战马的重要性不亚于优良的武器装备。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夏洛克每年都会与乌鲁曼人交易大量马匹，主要用于租借给他的佣兵们。
凌霄平时很少骑马，他嫌照顾和喂养的流程太麻烦，但这不代表他的骑术很差。相反，他以前跟几位熟识的卫拉特佣兵学了好几年骑术，他们闲暇时经常一起玩惊险刺激的马背叼羊。
假如提尔纳诺举办一场全国性质的马术大赛，凌霄的骑乘水平也足以名列前茅。
“凌霄先生，咱们去哪？”
“希尔芙镇。”
凌霄很清楚，依照自己现在的状况，能否再撑三天都是个未知数。走到眼下这般境地，整个提尔纳诺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他。
涅露没有表示异议，即使他不知道希尔芙镇是什么地方，也不清楚要去干什么。
“会骑马吗？”凌霄安抚好那匹黑色战马的情绪，确保它不会朝王太子尥蹶子，“我们离那地方至少还有一百五十罗里。”
涅露走到黑色战马身旁，黑马顽皮地用大脑袋蹭了一下，吓得涅露往后倒退了两三步。
“对不起，我……”
涅露坐过马车，但近距离接触这些大朋友还是头一次。他的个头甚至没有马背高，属实有些难为。
“好吧，殿下别怕沾一身血就行。”
凌霄把棕红马与黑马用绳索系在一起，随后跨上黑马，把涅露也拉了上来。
万一涅露不小心摔到地上，他身为暂代监护人要负全责。
“驾！”
准备妥当后，凌霄用靴子轻踢一脚，两匹骏马一齐沿山路向东面驰骋。
凉风从涅露的耳边呼啸而过。在他眼中，两侧的世界似乎在随风流动，这种奇妙的体验前所未有。
当然，马匹驰骋所带来的剧烈颠簸感同样前所未有。还没跑出十罗里，涅露几乎就把昨晚灌掉的地下水一股脑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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