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礼和吕青橙双双一怔,惊愕间,却见天清双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两足分开平行,接着两臂慢慢提起至胸前。
左臂半环,掌与面对成阴掌,右掌翻过成阳掌,最后画了个太极出来,竟是以双手拂向那亢龙有悔磅礴雄浑的力道。
降龙掌威猛阳刚不讲道理,但撞在天清的手上,却忽然间像是个听话的儿童,气焰顿时便消了许多。
天清比划双掌,脚步连连陡变,以玄奥吴双的阴阳至理、方生方死的相克之道缓缓拆招,似是舒缓猛江般引着这掌力轻柔地流动。
最后,他这太极双掌将降龙劲道往下一压,竟真将其海纳百川,彻底拂去了锋芒。
“太极拳”的奥妙,实已与内功的深厚无关,单单其旨意,天下间便再没有什么武功能与其并肩、争其锋芒。
李天痕见天清竟能跨过内力差距的鸿沟,化去自己的降龙十八掌。
心中也不禁陡然对这“太极拳”生起一番敬意,道:“太极拳含蓄内敛、连绵不断、急缓相间、行云流水,果真是刚柔并济,天下无双的神功。”
但这套太极拳使将出来,天清却也彻底用尽了气力,双膝一软就要跌倒在地上。白礼连忙上前想搀,但他这一动,吕青橙又要站不稳,他又连忙扶起青橙,竟是一手撑着一个人。
此刻,白礼也已看出无论是青橙还是天清都已无再战之力,就算有,他二人也不是这个李天痕的对手。
眼下寻求脱身之策才是最紧要之事,便朝天清道:“道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撤吧!”
天清缓了一口气,终于有力气独自站起身来,闻言却是回头看向了白礼,淡淡道:“白少侠,贫道有一事一直挂在心里,今日终究还是不吐不快。”
白礼一怔,道:“什么事?”
“当初我武当山劫贵镖局镖之一事,秦轩虽已伏诛,参与劫镖的弟子也全都被逐出门墙,但贫道却还未亲口向那温道友道一声歉,想来已经再没有机会,所以还请白少侠代为转告。贫道这里补上一句,对不起了。”
说罢,天清也不再理会呆呆立在原地的白礼,一点双足再度朝着那李天痕跃去。他此刻伤势何等严重,这一点之力已让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些许真元再度殆尽。
待站到李天痕身前时,他实已与一个寻常的老人无异,甚至还略有不如。
天清死死盯着李天痕手中的长剑,朗声道:“这‘真武剑’是贫道临走前天闲师弟赋予我的,今日不将之抢回,还有什么脸面回武当山!李帮主,还来罢!”
天清一步逼上,徒手便施展开“太极拳”,但此刻他实已是虚有架势,连站都快站不稳,哪还能打得出什么太极拳?
李天痕冷笑一声,持剑跃到天清眼前,只听“唰”地一声,夜空中寒光弥起,扫荡群魔的真武剑便径直贯穿了天清的胸膛。
天清真人“哇”一口吐出一口鲜血,白髯尽被染得赤红。李天痕一脚蹬住天清的小腹,又“唰”地一声抽回了长剑,将之踢在了地上。真武长剑鲜血淋淋,剑刃之上,还有些心脏的碎片。
白礼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脸色煞白成霜。下一刻,他一声怒吼,便发了疯一般往前冲去,却被吕青橙死死地给拽了回来。
“别冲动,咱们快走!”
“走?吕青橙!”
白礼红着眼瞪着青橙,但那充斥着怒火的眼中却隐隐闪出几道泪光,“他可是……天清道长他可是……”
吕青橙下意识地便要给白礼一个耳光,却因全身无力太不起手来,只得急道:“你还不明白么?天清道长和我都走不了了,我们要逃的话,你能同时带得上两人吗?为了不连累咱们,他才这样做的!你呢,你能做什么,是上去送死吗!”
“我……我能……带上你逃跑…”
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浸染了一地鲜血的天清道长的尸体,白礼的眼中恢复了清明。
牙一咬,抱起吕青橙便朝群群丐帮弟子的头顶越去。众人全部的心思都在惊诧那天清的尸体,一时竟没有理会这两人。
白礼轻功何等之高,只趁着他们一个疏忽,便已越过人群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李天痕见白礼抱着一人还能有这等速度,心中也是微微一震,心道这小子虽不会武功,但这份轻功的技业确实是令人不得不叹服。
回头朝赵、谭二长老道:“两位长老,你们怎地轻易的便让他们逃脱了?”
赵、谭二长老却仍是怔怔地看着天清的尸体,一时竟忘了答话。他二人皆是武学上的大师,眼力自然不弱。
已看出李帮主最后施展的几招降龙十八掌的威力较之他平日里显露出来的身手强上了太多。江湖上最厉害的高手之一的天清道长竟都不敌丧生于他的剑下便是最明显的端倪。
而天清乃“三天”之一,今日这般折于丐帮手中,“武当三天”骨肉相连,同气连枝,又怎么会咽下这口恶气?
江帮主死于天心之手,天清却又丧命在丐帮,丐帮和武当的这起仇怨着实已经上升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当真是到了有你没我的地步,细细思来,也不知是福是祸。
赵长老截然一叹,道:“帮主,杀死江帮主的既是天心,我们找他便是,又何必杀了天清道长,将这矛盾弄得不可调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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