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文成爸怕又生女孩，不许我们声张，我觉得他……，要是还生女孩，可能就保不住了，他可能是想送人，或者……”李伟红说不下去了，声音中也带着点哭腔，脚步也停了下来，身子都有些发抖。
这种事情，张翠兰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虽然是老李家的闺女，但是已经嫁进了老陈家的门，那就是老陈家的人了，在这种事情上面，老李家没有说话的权利，毕竟是你老李家的闺女生不出来儿子的。
张翠兰也只能轻轻的揽住李伟红的肩头，轻拍着安慰说：“没事的，不会的，这胎应该是男孩了，对，是男孩，是男孩。”
李飞在旁边听的愤怒，这老头有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他是知道的，连带的老姑自己也是这样的思想，跟四叔一样，回村上坟都不好意思回家。只是他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这么恶毒，送人还算是好点，听刚才老姑话里的意思，应该有可能会直接丢掉，这个时代的农村丢孩子，可不是丢在福利院的门口。
一个恐怖的画面从记忆中翻腾出来，上辈子的李飞，在搬家到县城之后，那时候流行晨读，就是每天早晨早早的起床，大声的读书，因为李飞家是住在大院子里面的，就不太方便，所以姐弟几个都是到旁边农村的田地里读书的，类似的也有一些，不过大家都很自觉，相互不会打扰。
有一次，一个秋天的早晨，还下了大雾，十米远就看不清楚人了，那天的晨读，大家都是靠声音分辨位置的，听到这里有人读书，就自觉的走远一点，李飞在走了一段路之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就在原地转圈背书，猛然在路边的小沟里发现一抹异常的蓝色。
这蓝色引起李飞的注意，他走进一看，一个破烂的蓝色的襁褓，露出一个孩子的脑袋，皱巴巴的皮肤，双目紧闭，嘴巴张的大大的，像一个黑洞，正对着天空，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嘶吼，脖子上面的皮肤皱褶更是密集。
李飞被吓坏了，跌跌撞撞的跑回家中，颤抖着向张翠兰叙述刚才看到的一切，张翠兰安慰他，说他是因为大雾，看花了眼，最近两天就不要出去晨读了，过两天就好了。
李飞不认为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不过他也确实是不敢去了，直到两天之后的周末，李飞特意叫上李正，在下午的时候陪他去验证一下，结果，到了那个地方，只发现了破碎且零散的粘着血色的蓝色破布条，一根布条旁边，一根醒目的带血的小骨头……
当时李飞还小，长大之后，李飞怎么能不明白，这个可怜的孩子，肯定不是正常死亡的，那这个孩子的身份，就不用说了，一个刚降生的可怜女婴，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她的妈妈，看一看那伸向她的罪恶的双手，看一看那双手连接着的丑恶的嘴脸。
长大的李飞非常的愤怒，现在的李飞也是非常的愤怒，重男轻女的思想，李飞能够理解，历年遗留下来的传统，想要改变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但是现在已经是土地分到户了，就真的差那一口吃的？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的孩子真的好养，一点都不费钱，吃的就不说了，肯定没好的，穿的是大人或者大孩子改小的衣服，读书，有不少人家根本就不读书的，这样算起来，多养一个孩子怎么就养不起了？
气着气着，李飞不气了，只剩下深深的无奈，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只是皖北才有，李飞能做什么呢？能改变吗？把他那点家底拿出来散掉吗？杯水车薪而已，不说他的财产了，就是所谓的世界首富，在一个大国面前，那也只是一个笑话，君不见我国一个美债减持，那就是一个首富的全部身家。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这种事情急不来，等到经济发展了，生活改善了，普通农民的主要收入不再依赖土地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就会逐渐消失。
这是以后的事情，眼前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老姑李伟红的问题，记忆中老姑家的老三是个男孩子，李飞的目光在张翠兰和李伟红的身上扫来扫去，怎么告诉她们呢？怎么说才能让她们相信呢？
唉！封建迷信害死人呐，李飞走上前去，拉着张翠兰的手，一副天真的样子，笑眯眯的说：“妈，你看老姑的肚子里面有个小弟弟，在翻跟斗呢，长得好漂亮啊。”
“嗯？”两人一愣，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疑不定，两人说话没有躲避孩子，是认为孩子听不懂，这李飞突然来这么一句……，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真的还是假的？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李伟红已经激动了，哆哆嗦嗦的拉了拉张翠兰的袖子，颤抖着喊了声“三嫂”，又冲着李飞努了努嘴，这一刻的她心中充满了希望，但是自己又不敢问。
张翠兰也在狐疑的瞪着李飞，搞不清楚这个小儿子在出什么妖蛾子，还看到了肚子里的小弟弟，收音机里面还教这个？还是红兵教的？
“你……能看到肚子里面？说说看，都看到什么了。”张翠兰两眼紧盯着李飞的眼睛。
“能啊，我看到里面有一个小弟弟，在里面翻跟斗呢，刚才还对着我笑，就是太小了，只有这么大，真好玩啊。”李飞继续装天真，还伸出小拳头比划了一下。
“以前……你还看到过别人的肚子里面有小孩吗？或者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李飞回答的时候，张翠兰一直盯着看，没看出来什么毛病，不过她总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就突然间能看到别人肚子里面了呢？
“不记得有看到过小孩了，嗯……，奇怪的东西有，去年秋天收黄豆的时候，有天晚上我跟哥去场上送饭，路过南场的时候，那边不是有几间没人住的房子吗？我从一个窗户里面看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说来也奇怪，没有灯，我却能清楚的看到是穿的是白色衣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好怕，我后来都没敢说.”李飞仔细的编着故事，既要不合理，又不能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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