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凡此三者杀无赦
赵煊直言：“传令下去，靖康以来，金贼南下，元年以前的事情，朕不会追究，年岁之后，因为金贼突袭，大宋又有六贼祸乱朝纲。”
“故此，大宋文武在对抗金贼之时，也有穷途末路之际，被金贼胁迫，以至于面临生死之抉择。”
“一时委屈于金贼账下，未曾做过对不起大宋国祚、对不起大宋百姓者，皆可免于死罪。”
“然，唯有三者，不赦！”
“一为有违节度、谎报军情、不战而逃者，如王孝迪等。”
“二为为虎作伥、有屠戮、迫害大宋百姓，残害大宋将士者，如高庆裔等。”
“三为有受金贼军职、出谋划策、卖国求荣者，如刘彦宗、张邦昌等。”
“此三者，杀无赦！”
赵煊宣告完毕之后，看向了张邦昌，问道：“你可满意？”
张邦昌张了张嘴。
说实话，见到了赵煊，又面对这京师的万民，他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
求死的心有。
求生的心也有。
像是他这般懦弱小人，还真的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但是却又有着一点儿小人物的智慧。
那就是，死罪难逃、罪无可恕，不如给自己留一点儿好名声，也好过背负骂名、遗臭万年。
“陛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死罪难逃，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罪臣之所以谏言，请求陛下不能饶恕刘彦宗、高庆裔等贼子，并非是罪臣和他们有什么过节。”
“而是因为北地不少文武其实都是被迫，那金贼一开始兵锋如何，大家心中也都清楚。”
“那些个被金贼胁迫，遭受金贼欺辱以及大骂的，也有不少，他们还在咬牙坚持，期待着我大宋的铁骑可以收复失地，可以击退金贼。”
“陛下，罪臣恳请，若是可以，便给他们谋一条生路吧！”
张邦昌说完，直接一头磕在地上。
看起来，多少有些高风亮节。
百姓们也都是议论纷纷，觉得张邦昌现在看起来倒是一个忠臣了。
这样的人，要是在朝廷继续为官，说不得，还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从人群中冲出来四五个人。
一赳赳老者，杵着拐杖、瘸了一条腿，几步上前，想要冲到高台上。
被殿前司的人拦住了。
“你个腌脏的没卵子的东西，在这里假惺惺地为那些个北地的文武求个活路，想要让陛下饶恕你的罪过？”
“呸！”
“痴心妄想！”
“当初你那侄子欺压我们一家的时候，你的善心呢？”
“你身为宰执，直接护着你那侄子，还让人把老子的一条腿给打折了。”
“老子那苦命的儿媳，还有那苦命的儿子，一个被你那侄子给欺辱至死，一个被你那侄子给几脚断了后，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这等天大的冤屈，今儿个老头子我一定要当着圣人的面，好生地说道说道。”
张邦昌抬起头，看向了被殿前司拦着的老者，目瞪口呆。
赵煊则是对身边的王宗濋说道：“让他们一个一个把张邦昌的罪行都叙述一遍，让诸位相公还有百姓们都看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在做、天在看。”
“张邦昌再怎么上奏三贼也好，还是请求朕给那些被迫成为了降臣的文武一条生路。”
“那也不能因此而就忽视了他欺压百姓、以权谋私，更是目无王法。”
李纲是欣慰地点点头，很是支持赵煊的这种行为。
倒是何栗、王时雍等人的心中，多少有一些戚戚，因为他们以前多多少少也有做过。
好在，他们以前做的还不算非常过分，像是张邦昌这样，直接让别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
那张邦昌是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刚刚的那一番临死之前的谏言，怕是白费。
早知如此。
又何必当初？
等到他们痛斥了张邦昌的罪行之后，百姓们是愤怒不已啊！
还以为张邦昌是一个忠臣呢。
现在看来，对方完全就是想要谋求一条活路。
百姓们的心思也很简单，要是张邦昌没有犯下这些罪行，欺压赳赳老者一家，还有其他人，和他们一样身份的百姓，或许还会向陛下求情，饶恕张邦昌的死罪。
可是张邦昌却欺压了和他们一样身份的百姓，那就是他们的敌人。
这一点，他们分的十分清楚。
对张邦昌的骂声再一次响起来，并且比第一次的还要高。
等到午时三刻一到。
赵煊下了一个圣谕，那就是饶恕张邦昌的妻妾以及他那还在襁褓中的儿子。
不管如何，张邦昌刚刚那一番建言，也是给赵煊提了一个醒。
事到如今。
河北三镇的一大部分都在金贼手中，必然也有不少河北之地的文武被胁迫，也有不少文武还被看押，被欺辱。
大宋不能不救他们。
而且，完全可以利用这种情况来一个离间计。
等到赵煊的圣谕说完之后，时间也到了。
刽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噗嗤！”
手起刀落。
血流一地。
赵煊宣告道：“回宫！”
百姓们看着张邦昌人头落地，都是纷纷叫好，那赳赳老者，更是连忙艰难地跪在了地上，朝着宣德楼磕头谢恩。
其他蒙冤受屈的人，也连忙跪在了地上。
不过一会儿。
王宗濋带着殿前司的人上前，他对跪在地上的老者说道：“陛下仁慈，心系万民，张邦昌这等乱臣贼子确实可恨。”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陛下圣言，若是尔等有什么需求，可以去开封府尹找陈相公。”
“朝廷愿意对此事做出一定的赔偿。”
又对其他人道：“尔等也是一样。”
老者感动地直接流着泪，说道：“陛下仁慈，陛下仁慈呐，有此等圣言，老夫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了。”
“冤有头，债有主，如今那张邦昌已经被斩首示众，他和老夫之间的仇怨，也就此了结。”
“陛下仁慈，老夫岂能是那等不顾圣恩之人？”
“还请大相公禀报陛下，草民还能动，还可以养活自己和儿子。”
“如今北地战事吃紧，将士们可能比老夫还要难。”
“老夫也别无他求。”
王宗濋看着眼神坚定的老者，心下顿时也有些触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今的他似乎也开始明白，什么叫做大义，什么又叫做气节。
百姓们也是纷纷叫好，有人甚至是提出了要一起给老者养老，一起养着他的那个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儿子。
一股能量，悄然地在百姓们之间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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