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见云似锦上楼了，便先退下了。
云似锦走到卓君离面前，看到他把一盆蝴蝶兰浇的慢过了花盆，皱眉道，“这花儿本就施了重肥，你再这么浇水浇下去，没几日便要死了，不是烂根便是淹死。”
卓君离放下水壶，撇撇嘴，眼神像千年老狐狸似的，“这花开的太艳丽了，只能插瓶，放在这阁楼上，但凡有个变故，它就没了，我如今多浇点水，指望它多挺几日呢。”
云似锦与他成婚多年，生儿育女，他说的每句话，她都知道意思，“你这是在说花吗？你分明是在暗讽太子殿下，你虽两朝为臣，位高权重，可你也不能僭越啊！
太子殿下，终究是皇上血脉，你对他多年监察，皇上知道了，岂肯饶了你？”
“我倒是宁愿他楚奕寒现在冲到我面前，给我一拳头的好！”卓君离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多年前的那场手术，已经要了他半条命，苏映雪带他离开帝位，丢下他那三岁小儿子，整个儿的打包给我，如今他倒是逍遥完打算回来了！”
他被楚奕寒捆在这朝堂上，整整二十年了。
累了，倦了啊！
“皇权至上！”云似锦提醒他，“丞相府，你，都深受圣恩，我也知你绝没有觊觎帝位之心，可你该知道，太子殿下他年岁渐长，马上要登基为帝了，没有一个帝王愿意被人监察着，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粗俗简单的道理，还要我说给你听吗？”
“兔死狗烹？”卓君离抽出折扇，大笑的摇着，问云似锦，“夫人你说，我这种老狐狸，皇上会给个什么下场？”
云似锦微微拧眉，她劝不好卓君离了。
她没在这事上计较，可她想得到，卓君离再这般监察着楚珩，他总归没个好下场的！
幸而他多年前谋划着，将她的龙凤胎，一儿一女全都送入了民间，没有留在身边教养，如今他们身边养着的，是扶风院抱来的孩子。
云似锦看着卓君离折扇轻摇，诡谲之中又有些狂妄的样子，心中感叹，“如今这年岁了，我也随你折腾了。”
儿女都安顿好了，任何下场，她都愿意陪着他。
卓君离一把揽过她的腰，搂在怀里，轻声安慰，“夫人多虑了。”
一切，是在他掌控之中的。
他就等楚奕寒夫妇回来了。
十日后，科举放榜。
贡院门口挤满了人，参加考试的举子，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双眼冒光了。
可是这次放榜奇怪的很，榜单不是贴在贡院外，而是贴在贡院内，而且只准参加考试的考生前去观看，旁人一律不许窥伺。
“哥哥，这放榜放的好生奇怪！”秦沐瑾长发高束，一脸疑惑。
秦煜穿着深蓝锦袍，浓眉之下压着的凤眸中，也是一抹幽深，“这不对劲！”
他们都是皇室之子，即便还未握朝政大权，也该知道这程序完全不符合规定。
秦煜从大魏动身之前，还查探过大晟朝过去十二年间四次科举的所有流程，今年楚珩亲自主持的科举，与往年百般不同，就连考题，都是出人意料的。
秦煜薄唇紧抿，“依孤所看，别进去了，以免中了楚珩的圈套。”
秦沐瑾不甘心，“可我们好歹考了一场，我准备了两年的时间呢，不看个结果怎么可以？”
“你又不可能在大晟朝为官，看什么结果？”秦煜拧了下她的耳朵。
“谁说不可以？我的身量同大晟朝的男子一样高，束着胸，乔装打扮一番，若非你是我哥哥，你看得出我是女人吗？”秦沐瑾睁大了眼。
她就不爱回魏宫里去，哪怕父皇疼爱，免她不少规矩，可那么个束缚人的金丝笼子，哪里有这官场畅快？
她不愿意到了年岁，便被嫁出去或联姻或和亲，她愿意装一辈子男子，泼墨挥毫，潇潇洒洒的过一生！
她母后说了，人只此一生，不求大富大贵，但愿酣畅淋漓。
秦煜拎着她的后脖子，把她从人群里抓了出来要带她走，可秦沐瑾挣扎的厉害，他们扭打间撞到了个小姑娘。
秦煜瞪了秦沐瑾一眼，只得丢开她，先去扶地上的小姑娘。
看到把人扶起来的秦煜，秦沐瑾不由得好笑，“哥，你怎的处处留情，怜香惜玉？上次在贡院门口，也爱扶人家小姑娘。”
上回扶的是个胖姑娘，这回是个瘦的！
还瘦的弱风扶柳，小腰貌似比她哥大腿还细！
卓文鸢本打算开口道谢，可一听面前人的兄弟如此说话，立刻甩开他的手，退后了好几步，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秦煜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莫名郁闷，“姑娘，孤……我可不是什么登徒子，你莫要听我弟弟瞎说！姑娘方才可摔着了吗？”
卓文鸢小脸雪白，一双杏眸眼波盈盈，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娇弱。
她摇了摇头，“我没摔着，我就是想……想替我哥哥来看看榜，可是……”
她好像进不去了。
贡院只许考试的人，亲自进去。
她哥这会儿在银月阁与人赌博呢，懒得来看榜，只能她来看了。
秦煜看了一眼身后的贡院，考生已经自报姓名，陆陆续续入院去查看榜单了。
他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如此怜弱，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他心生怜惜，便道，“你哥哥叫什么名字？我是考生，可以进去，帮你瞧一瞧榜单。”
“真的吗？”卓文鸢眼眸发亮，眼中似有璀璨星河般闪耀。
她双手交叠，微微屈膝，“哥哥名讳卓青瑜，有劳公子了！”
“哪几个字？”秦煜问的仔细。
卓文鸢没带纸笔，便只能掏出自己一方手帕，她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磨出石灰，在帕子上写下了卓青瑜三个字，然后递给秦煜。
秦煜原本只需看一眼便记住的，可是他闻到姑娘手帕上散发着的幽香，直接拿了她的帕子，“我进去帮你看，看完出来告诉你。”
他拿着卓文鸢的手帕走了，卓文鸢呆呆的愣住，“我的手帕……”
他已经知道了哪几个字，还要看着她的手帕对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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