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云，”青子说，“你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看着泼洒在苍白的教堂墙壁上的大片血染的痕迹，专心像是在看先锋派的抽象画。人的血会有这么多的颜色吗，黑色的，鲜红，紫绀色的，喷洒泼溅的斑点，肆意淋漓的大片喷漆，还在流淌到地面的水流。金钩银划的颜筋柳骨又让他觉得是碑帖上的临文。
看到云一直没有回答，青子又说：“什么‘唯一的真实’之类的。”
云怔怔地看着青子，少女委实有些狼狈。干净的没有污渍的白衬衫皱皱哇哇的贴服在少女的身上，灰尘和血渍几乎无法看出这衬衫还是白色的。下身的短裙也在乱窜的火星中被烧出了一个洞。黑色的连裤袜则是破破烂烂的，少女从破洞中露出的大腿肉并不像插画中那么美好。
满地都是木屑和破片，丰腴漂亮的大腿也在奋不顾身的翻滚中被划伤。青子正撕扯着裙子，用来包扎伤口，止住流出的鲜血。
战斗中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此时已经退却，因为亢奋而感受不到的痛感报复性的回到身上，钝痛就像肉刀子割肉一般，少女的眼角不时地抽搐着。
从推进门开始，她就只和絮絮叨叨的神父说过一句话，剩下的是血与火的炙热战斗。此时她和一个活泼的少女一样，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也不管云还在空中，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就自顾自的抱怨道：“好烦，要是云你能长大些就好了。我就能躺在你的身上，不用再走路了。”
现在的云无疑还做不到这一点，但他也利用自己的能力，吹起涌动在教堂里的风，拖着青子的身体，减轻重力带来的影响。
教堂里一片狼藉，还在燃烧的木头残骸到处都是，排列整齐的长椅也破坏的一塌糊涂。可奇迹般地，最靠近出口门的右侧长椅还一如往常摆放在那里，最前方的核桃头雕像依然耸立在那里。
云用风拖着青子，少女靠在无形的风墙上，亦步亦趋的跟着云，大约落后半个身位，坐在长椅上休息。云趴在她旁边，在风吹过之后，血腥味开始消散，空气中云作为古龙那股特有清新感开始弥漫于教堂之中。
青子坐的很深，背倚靠着长椅，完全放松下来，如突遇大雨，而在教堂中与恋人避雨的少女一般，深深的呼吸着这股气息。
“嗳，云，真实是什么？”她闭着眼睛，仰着头，又问了一遍。
云也曾经无数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在穿越前或许只是哲学家的迷思，或者缸中之脑一样有趣而无用的问题，但每个穿越者都会严肃的不止一遍问自己：
真实是什么？
或者换个说法：穿越前的世界和穿越后的世界，哪个才是真实的。究竟是蓝星上的记忆如南柯一梦，还是现在是庄周梦蝶。
有三种可能性：1.蓝星是真实的，而穿越只是一场梦而已。2.蓝星是虚假的，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3.两者都是真实的。
对于第一种可能，也就是现在发生的都是虚假的，云以前看小说的时候，读到过这样的结局，无一例外的，作者都被骂成了sb。他觉得会花时间看这种人写的小说的自己才是最大的sb。
至于第二种，他在小说见到的比较少，但也不能说没有。对于那些一旦穿越之后就不会回去的小说来说，过去是否虚假已经没有意义。至于魂穿灵魂融合的情况，那更是可以说，是的，过去不过是一场梦。
云服膺第三种，对于他来说，无论哪个世界看起来是真实的，摸起来是真实的，闻起来也是真实的，那么它就是真实的，没有其他理由。
但是这个理由他却无法对青子言明，青子是游戏中的角色，她的性格，她的经历，以至于她一切的反应，都在所谓的剧本当中，都为渺小的不堪一说的设定所控制。甚至于她本人所做出的行动，也会被认为是ooc。这样的世界，对于她来说还是真实的吗？
于是云转移话题到：“不如来说说什么是唯一吧？神父为什么会说出这可是唯一的真实吗？毕竟是他临死前的话语，又是他所说的奖励，以那种人的性格应该不屑于说谎吧。”
“是呢。”青子也有些苦恼。她毫不在意地将扎在裙摆中的衬衫扯出来，解开由汗水，血渍与灰尘所濡湿的上衣，虽然上衣早就破破烂烂，但终归无法与现在的视觉冲击力相比。
她扬起修长的脖颈，将衣服脱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哼。大概是肌肉拉伤了吧，云这么想到。
“他那么说，意思是存在不唯一的真实吧。可是既然真实是存在的，那么怎么会不唯一的。如果真实是不唯一的，那么真实之间相互比较的话，就必然存在不那么真实的真实，也就不是不唯一的真实了。”
裙子刚刚遮住肚脐以下，云尽量克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去看少女婀娜多姿的身体。这身体上面固然沾着许多灰尘，有些地方也有刚刚战斗中留下的结痂伤口，但不意味着没有魅力。恰恰相反，这种状态青子所显露出来的某种东西，才最是吸引云的地方。
目光可以游移不定，可感知却一清二楚。云带着某种负罪感，但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思绪反而更加活泼，思考也更为深入。这或许是男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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