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累得趴在地上喘气的三人，杨敏蹲下来，用手电筒轻轻触了触鹏程的脑袋，“对了，刚刚我都看到了。”
鹏程“嗖”地一下，眼睛睁得老大。
“您，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下床开始。”
“……”
大意了。
鹏程生无可恋地趴回地上，只觉得一肚子羊驼。这学校抓早恋的，要是被捅到上面去……
眼看着已经逼近十二点。
鹏程小声道：“杨哥，这也不早了，要不你先让他们回去睡……”
“为什么是他们呢？”
杨敏双臂抱在胸前，站了起来，“你不想睡吗？做完了就回去啊。”
“唉？”
鹏程惊愕地抬起头，只见杨敏撇了撇嘴。
“我看到鹏程下床和舍友说话，所以罚他们三个人出来做波比跳。我没看见什么趴在窗边的少女，也没看见鹏程和她做了什么事。”
看鹏程一脸惊愕的样子，杨敏嘴角微笑着耸耸肩，“回去睡吧，明儿还考试呢。以后不要大晚上聊天。”
“谢谢杨哥！”
鹏程露出感激的目光，便准备和两个舍友进宿舍。
“你等一下，鹏程。”
杨敏又叫住了他。
鹏程还没反映过来，彭浩已经关了门，隔着小窗对他做了个“祝好运”的表情，回去睡觉去了。
“杨，杨哥，你干啥……”
鹏程哆哆嗦嗦地扭回头去，还记得初中住校的时候他第一次惩罚自己的经历。
杨敏没回答，做了个“跟上我”的手势，往宿管室去了。
鹏程赶紧跟在了他屁股后面。
……
杨敏进了宿管室，把手电筒放在桌子上。整栋楼都熄灯了，只有这间房间还亮着，格外显眼。
宿管室里的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上下铺；为了方便办公，桌子被杨敏拉到了床铺跟前，笔记本电脑旁还有盆肉肉的仙人掌。
“进来啊。”
见鹏程还在门口杵着，他回头道。
鹏程点点头，怯生生地进了屋。除了那盆仙人掌，这里还和他三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二中晚上不允许点灯偷学，必须睡觉。当年初中的时候，他晚上在楼道里偷偷学习被抓包了，就是杨哥把他逮住，带到了宿管室……罚他在宿管室学习。
嗯，那今天……
杨敏咔嚓一下关上了门。鹏程只感觉大腿根一紧，气氛似乎蕉灼起来……
然后杨敏掏出一根长长的、硬硬的、布满褶皱的东西，拿手上整理了整理，交给他。
“这雨估计一晚上下不完，明天你先用我的伞吧。”
“哦哦，谢谢杨哥……”
鹏程接过伞，微微鞠躬表示致谢，就要往外走。
“别急着走啊，回去你也睡不着。”
杨敏又喊住了他，“有空陪你小女朋友，没空陪陪我？”
“……”
鹏程只好又坐了回来。杨敏说得对，他这会儿回去还真睡不着。
杨敏摊开桌上的一摞表翻了翻，密密麻麻的一片，都是复读生的名单。他找到了鹏程的名字。
“还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
杨敏问道。
鹏程低头回忆着。当年的他还是个一身拼劲却普普通通的小孩，初中三年从两百多名慢慢爬到了六十多名。
第一回见到宿管的时候，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很大声地喊老师好，惹得另外五个室友拿他开了好一阵玩笑。
“我还记得，当时你才到我胸口这儿。”杨敏看着他笑了笑，记忆里那个稚嫩的脸蛋和现在俊朗的面庞相重叠。
“眨眼间就比我还高了。”
“嗯。”
“我还问过你一个问题，我问你打不打算谈恋爱，你记得你咋回答的不？”
“啊？”
杨敏双手搓一搓脸，扮出一个很严肃又有点傻气的表情。
“男人要以事业为重。”
“……”
鹏程当场石化，仿佛翻空间看到了从前的中二说说。
不，比那种感觉羞耻一千倍！
一直都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少年，终于也体会到了脸红得往外冒蒸汽的感觉。
“你果然是变了啊，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也食言了。也是，有几个人会一直记得小时候说过的那些话？”
杨敏似是在打趣，又似是感慨。
“复读生人员里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惊讶的。我记得你一直学习还挺不错。”
说到这里，杨敏瞥了他一眼，“你是为什么来复读的？”
鹏程双手抱在身前，沉默了一阵。
“杨哥，你记不记得你当时告诫过我，好好学习是我们这些人往上走的最优捷径？”
杨敏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鹏程抬起头来，目光深邃。
“因为一些事，我荒废了一年，酿成了高考惨重的失败……现在，算是我在承受自己酿成的苦果。”
鹏程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知道您不太提倡早恋什么的……我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没有想到会喜欢上一个人。没有她的话，可能我就烂掉了吧。”
“能拯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不错。”
鹏程点点头，“但总有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都愿意陪你一起面对……陪你从堕落中找回自己。”
“她对你有多重要？”
鹏程指了指胸口:“大概像心脏一样重要。”
“你小子还挺会的！”
杨敏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
“不用紧张，我来找你只是想聊一聊，没有处分你的意思——只要你不要被别的老师抓到就好。”
“嗨，不愧是杨哥，就知道咱俩铁！”鹏程也顺势勾肩搭背。
“杨哥你也得赶快啊，没记错的话你都二十四了，快赶上我哥……”
杨敏：“……”
鹏程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杀气，识趣地打住了。
“那啥，不早了杨哥，我先回去睡觉了。”
“等一下，还有件事。”
杨敏又叫住了他。
鹏程有点纳闷地坐回床上。
“你认识梁伟？”
“啊?”
“认识还是不认识？”
“……认识吧。”
“嗯……”
杨敏面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
“梁伟找过我。”
“找过您！？”
“对，跟我说了你。打了一通莫须有的小报告，还带了几个‘证人’，要求我给你点颜色看看。”
杨敏有点头疼地揉揉太阳穴，“我了解你的为人，肯定知道他是扯谎。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平时记得提防点他，万一被他盯上了……记得往我这里跑。”
“……”
鹏程沉默了一阵，表情很平静，手背却分明绷起虬龙般的青筋。
“知道了，谢谢杨哥提醒。”
“如果他找事什么的……尽量表现得弱势一些吧。”
杨敏轻轻叹了口气，“校长护短是出了名的，我也……没什么办法。能不发生冲突尽量不发生冲突，不要影响了你学习。”
鹏程点点头，目光平静：“没事，只是一点小摩擦。我会找他和解的。”
“能和解最好，不要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精力。”
“那我回去睡了杨哥。”
“嗯，明天好好考试。”
“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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