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红色的眸光变为漩涡，逐渐将她卷席，周围的场景变换抽象，像是泼洒的墨水融合在一起，然后逐渐消散。
“记忆回溯结束，任务进度20%！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后，她恍惚的视线重新聚焦，眼前还是那一双暗红色的瞳眸，类似的脸，只不过变大了不少，人神共愤的脸，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正定定看着她，血唇上下张合着。
他的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传递到她耳朵里。
“……总之实力的强大和种族血脉息息相关，你做的那些几乎彻底改变了我的血脉，所以接下来的道路我一路顺畅，实力增长的速度一天比一天快，超过了深渊有史以来所有排得上名号的种族，我想正如你所说，血魔才是最有潜力的一种种族。”
“你怎么老是发呆？”
他注意到月璎的古怪，挑眉发问。
“我……”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一直这样在两个时空之间转换，就像是她同时经历着两个人的人生，时常让她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仿佛一直在两者之间拉扯。
对庞渊来说，时间不过才过去了几秒，他还在接着她上一个问题回答，对于月璎来说，她已经回到过去度过了两个多月的时光。
“你什么？”
“不太对劲。”
他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凉的手居然保养良好，没有一丝丝粗糙或老茧，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致，身上的衣服也造价不菲，油然而生一种高贵的感觉，和二十多年前那个红毛小子截然不同，但月璎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相同的东西，这么多年他有所改变，但终究还是没有改变。
“也不烫啊，是不太适应深渊的生活吗？还是吃坏东西了？”他疑惑地自言自语，像是在关心一个容易受伤的小宠物。
“你不是带我来进行转换仪式的吗？”她任由他试探着自己的体温，张口问到。
当她看向地上安静躺着的“月璎”时，仿佛那就是自己，甚至因为刚刚从记忆回溯中脱身而出，比起现在这一具躯壳，她更愿意承认地上那个躯壳才是真正的自己。
“你居然主动提起这个，看来你也很想变回来。”庞渊一阵欣慰，但不知为何又犹豫了，上下打量着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什么？”月璎心里一惊，感慨这家伙敏锐的觉察力，居然一眼就看出来她的不对，但表面上还是镇定不变，“我应该想起什么？”
“随便问问。”他咂嘴，淡淡的说，没有刨根问底，不知道是相信了她还是不愿去追究。
明明月璎主动接受转换仪式是一件好事，但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安，他已经利用别的人尝试过很多次仪式了，每次都能成功，这一次当然一定是万无一失，也不知道心里那份古怪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月璎真的没有变，难道灵神会使一个人如此相似，前生今世都仿佛没有差距。
如果不是知道月璎已经死过一次了，他甚至会怀疑她现在皮囊之下依旧是那个人，虽然本质上确实是这样的，但是转世过一次终究是有所不同的。
他本以为自己在找到月璎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把她带来这里，以最快的速度最稳妥的方式让她立马进行转换仪式，让她重新完整彻底地回到自己身边，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还没有进行过转换仪式，她披着完全不一样的皮囊，只是站在他身边，他就已经满足了。
他甚至不急于去完成过去二十几年一直执着研究探索的转换仪式了。
“你不担心那个臭小……”在月璎略有警告的注视下，他很不情愿地改变了称呼，“那个南宫什么的，来找你找不到吗？”
“他来找我了吗？”月璎眼神微变，心里忐忑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样的场景。
南宫玉恒肯定很难接受她进行转换仪式变成一个妖魔，但是她又很希望能够获得一具强大的身体，她答应进行转换仪式的关键原因也就是这个，和谁在一起或许不重要，毕竟都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比起一具凡人的身体，她更想要变得强大一些。
至少有一点自保能力。
“到时候我就说是你逼我的，我别无选择。”她挑眉，挑衅般对庞渊说道。
庞渊不怒反笑，很是满意地说：“那我就说我只是随便逼了一下你就答应了，也没怎么犹豫。“
她抿唇看着他，没有发表别的意见。
见她是认真的，他忍不住再次确认，因为这对他十分重要，就仿佛代表着月璎褪去了这一世的身份，重新以曾经的他的师父的身份、以月璎魔主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从南宫玉恒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身边离开，回到他这里。
“你确定吗？一旦举行了转换仪式你就变不回去了，后悔也没用。”
“让我这么做的是你，现在劝我的也是你。”
月璎不置可否。
他当然是希望月璎做的，她都这么说了，他再犹豫就是他的错了，于是深深吸了口气，堂堂深渊魔主居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风浪早已经历过了，一个十拿九稳的仪式却让他有些慌神：
“那……那你躺下去吧，就到我原来躺的那个位置，然后闭上眼睛，接下来交给我……你信任我吗？”
他仿佛重新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像个局促不安的年轻人，在征求着唯一值得信任的人的意见，需要月璎的认可。
“信任。”
月璎没有再多说别的，平静地躺了下去，分明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分明这件事情是和庞渊有关，脑海里闪现出来的却是南宫玉恒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失落的表情。
对不起……南宫。
她并非背叛了谁，只不过放弃明尘公主这个身份，就像是抛弃了南宫玉恒一样。
舒缓温和的魔气包裹了她，暖洋洋地像是将她泡在温泉里，然后她就沉沉睡去了，灵魂拉扯的感觉有点像是进入记忆回溯，但又有些不同。
只需要睡一觉，这一觉之后再醒来，她就不再是明尘公主了，她将会成为深渊中的一份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妖魔，曾经的月璎。
仿佛睡了一个漫长且无梦的觉，同样是温润舒缓的魔气将她唤醒的，她感觉有源源不断的魔气在注入自己枯涸的身体，就像是当初她对庞渊做的那样，逐渐令她干涸的身体唤醒。
然后睁眼，看到抿唇专注向她注入魔气的庞渊，四目相对，仿佛穿越了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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