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放箭！”
终于进入了射程，楚国的战棹都指挥使刘彦韬红着眼睛下令，由于喊声太大，太用力，他有一种扯破了嗓子的感觉。
现在，楚国舰队的12艘楼船，还有配合楼船作战的斗舰，几乎都被唐军的火箭射中，有的正在起火，有的虽然没有起火，却已经冒起浓烟。还有那些走舸、游艇之类的小船，要么侥幸躲过了漫天落下的火箭，要是没躲过的，船上就空空荡荡，没有了人，只剩下船还在江上漂。
现在终于可以还击了。
但楚军射向唐军的箭，却稀疏多了。只能说好歹挨到了能还手的节点，唐军再怎么厉害，楚军的箭雨飞过来，也是有伤亡的，这对于楚军的士卒来说，是一个莫大的鼓舞。
李懋的座舰停了下来，不管是水师提督陈晦，还是其他任何文武官员，都不会允许他们的皇帝进入到敌军的射程内的。他们都知道皇帝有亲冒矢石的“前科”，这要是陆战，都不能保证皇帝不会冲出去，虽然那着实鼓舞士气，但现在不是没那种必要嘛？
李懋也是很识趣地不去干涉陈晦的指挥，不过这场水战在这个时代放眼世界都是一场大规模水战了，双方投入的舰船加起来就是几百艘，水兵几万人呢。看着冒着下雨一般的火箭拼死冲到了射程之内向唐军射击的楚国水军，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我大箐在面对列强时的那种悲壮感。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去同情楚国的水军，只是在水师提督陈晦朝他投来请示的目光时，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晦一拱手，转身就亲自去指挥了。
“传令！”这边厢，楚国战棹都指挥使刘彦韬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喊道：“楼船居中靠拢，以游龙、苍龙两舰决死前突，其余楼船集中弩箭，以火箭还击！”
不就是火箭嘛，他也有的。现在游龙、苍龙两条楼船被唐军集火攻击得最严重，船上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官兵死伤惨重，打红了眼的刘彦韬准备用这两条火船直接撞向唐军的船队，用来凿穿那个月牙凹点，为后面的舰队突入唐军阵中创造条件。
他始终相信，尽管敌我力量悬殊，但只要冲进去，搅在一起，那也是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他没有想过转头就跑，更没有想过要投降。楚国的国君是那匹马对他来说不重要，但他是楚国人，这很重要。
但是，他还不知道，他下令楼船集中在一起，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提督，”李懋看到回到他身边的陈晦，由衷地道：“此战过后，若能找到楚国这将领的尸首，厚葬他。凡是忠勇为国之人，都值得我等敬重。”
也就是李懋在给陈晦说着话的时候，楚国的战舰集中在一起，尽可能地形成密集火力，他们的箭不再朝半月形的唐军舰队分散射击，而是集中在中间，朝着唐军船队的中间勇猛突击。
“打旗语！”刘彦韬还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告诉刘文元和高启龙（游龙、苍龙两舰的最高长官）还有所有的官兵，某会善待他们的家人，从除非某死在此处，否则决不食言！若敢临阵退缩，某必斩之！”
或许也正是得到了刘彦韬的承诺，或许前进后退都是死，这也激发了这些楚国将士最后的血勇，那两条巨大的楼船甲板上燃着火，甲板下的船桨依然在拼尽全力地划动，以便使船行进得更快一些，再快一些。
然而正在这时，半月形的唐军舰队甲板上全部升起一阵青烟，紧跟着，甲板上的梢炮甩动杠杆，然后漫天的黑点就从一个半圆集中到了中间，也就是楚军集中起来的楼船舰队。
刘彦韬哼了一声，无非又是猛火油那一套吧，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做全身而退的念想，这些楼船带不回去了，这楚国，想必也逃不过这一劫了。但是临死前，老子怎么也要拖个垫背的才行！
但是，当那些黑点落到船上时，刘彦韬才看清，那似乎是个铁球，里面不知道什么地方还冒着浓烟，但紧跟着，那玩意就突然闪出一道光芒，紧跟着就是“轰”的一声巨响，那铁球一样的东西也在响声中炸成无数的碎片，凡是那碎片所过之处，不管是人还是木头，都被带出一片片的碎屑来。
离得最近的一个士兵更是首当其冲，直接被那铁球的碎片撕成了碎片，血肉内脏飞溅了一地。然而不只是那个铁球如此，那些被唐军用梢炮抛投过来的铁球几乎全都会爆炸，之所以是几乎，也是因为毕竟有少部分铁球似乎做工不够精细，又或者用料不够充分，虽然落下来砸在了甲板上，却只是弹开了。还有的落到了水里，有的炸起一道水柱来，有的留下一股烟雾，沉到了水底。
不过那些东西，刘彦韬都看不到了。
他连惊骇疑惑的时间都没有，一枚铁球就落在他身旁，他身边的亲卫本能地用盾牌挡住了自己的长官，但随着爆炸声起，那铁球爆炸的气浪把那拿着盾的士兵和刘彦韬一起掀倒。
那士兵的盾牌被铁球的碎片直接砸碎，连带着士兵持盾的双手一起削断，而一块碎片向刘彦韬飞来，切过他的脖子，鲜血从他的伤口飞溅出来，就跟喷泉一样。刘彦韬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跪倒在地，却感到身上的力量随着流出来的鲜血飞快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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