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福明白蔡东来的意思，拿起火柴盒，推开小抽屉捏出一根火柴棍，划在盒子边的摩擦层上，可是火柴盒潮湿，由红磷和玻璃粉调和而成的摩擦面已经褶皱卷起，火柴没划着，再划还是不着，在两侧反复划了六七次，就是划不着。
“火柴盒潮了，划不着了。”王嘉福一边说，一边继续划。
“连火柴都划不着，什么都不是。我刚刚用的时候火柴盒还好好的，让你给我点根烟怎么就潮了呢？这方方面面的，不是你人潮了吧。”蔡东来道。
“蔡厂长可真能开玩笑。我要是潮了，就去锅炉炉前烤一烤，烤一会儿就干了。哈哈！”王嘉福道：“我说火柴盒潮了你不信，要么你划划试试。”
王嘉福将火柴盒递到蔡东来面前。
蔡东来拿起火柴盒，看都没看，丢到了一只小油漆桶改造的纸篓中。又转身，从卷柜右边缘拿出一盒火柴，丢给王嘉福。
王嘉福拿起火柴，划燃了火柴棍，马上递到蔡东来面前。蔡东来一手拿着烟卷扶在嘴唇上，没马上点，瞪了王嘉福一眼，停留了两秒后，把烟卷点着。
“你这教养也太差了吧，火柴头刚燃烧时有化学物质，有毒，就直接要给我点烟。你说我这烟是点还是不点呢，刚才我停顿一下，一是等化学品烧完，二呢就在想给不给你机会，一想算了，还是不跟你计较了。这方方面面的，也算给你年轻人改正的机会，算给你面子。”
王嘉福心里这个恨呀，暗暗骂道：我CNM的蔡东来，我给你点烟反倒说你给我面子，你个老混蛋，老王八犊子。
“谢谢蔡厂长，以后我哪地方做得不对，你就直接说，我会虚心接受，没关系的。”王嘉福依旧强作笑颜。
蔡东来嘴里吐出一口烟，道：“你去，把那盒火柴捡起来，火柴棍还能用，装到新火柴盒里。这方方面面的像工作一样，不能浪费，要节省。太祖说得好：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王嘉福从椅子上站立来，走到油漆桶前，哈腰捡起蔡东来刚刚丢掉的火柴盒，又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的椅子旁坐下，抽出火柴盒里的小抽屉，将二十几根火柴棍捏出，反向向另一个火柴盒小抽屉里装，这样能节省空间。之后，将小抽屉推进火柴盒中，鼓鼓囊囊的。
“哪能这么装火柴呢？火柴头必须要在同一个方向，你怎么给装反了呢？这方方面面的，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你的技术水平和能力，就像安装轴套你给安装反了，硬往里边砸，机器设备不就废了嘛。”蔡东来道。
“蔡厂长，这哪跟哪儿呀，完全是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谈。”王嘉福刚想辩解，又觉得很无聊，道：“蔡厂长说得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
拿着被打上大叉的工作计划，受尽lingru的王嘉福走出了蔡东来的办公室。
他已无心工作。王嘉福连弄死蔡东来的心都有了，他无论在当下还是在后世，头一次遇到蔡东来这种怪物。怪不得国有企业搞不好，体制下竟然存在许多像蔡东来这种人，哪能好呢？
越是遭到这般巨大的戏弄和侮辱，王嘉福实现梦想的愿望就更强了。
王嘉福知道，不久的将来，蔡东来这种人将被踢出出局，但目前还要有一段比较艰苦的时日要煎熬。熬过此种变态的时光后，才会见到光明。
虽然织布车间已给王嘉福准备了办公桌椅，但他对织布车间没啥感情，根本不想去。
心情抑郁的他，晃晃悠悠回到锅炉车间办公室，想跟韩桐峰说说自己的遭遇，见知步书籍赵冰心、工汇主习牛成立都在屋，便没说什么。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在蔡厂长手下工作，感觉怎样，还好吧？”
没想到韩桐峰首先发问。
“嗯，还行吧。”王嘉福没精打采道。
“还行，行到什么程度。是行到特别舒心，还是行到不行不行的了。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
“一言难尽。”王嘉福望着天花板，道。
“两言三言呢？估计也说不清楚吧，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蔡厂长这个人全厂干部工人都了解他，工作方式很特别，与其他领导不一样。你这回应该知道怎么特别、不一样了吧！”
“嗯嗯。领教了。”王嘉福应付道。他不想说，不想让赵冰心和牛成立听到这些话。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小王，今天闷闷不乐的遇到难题了吧。”
“没有呀，只是觉得有点累，不是身体是心比较累。”王嘉福道：“好了，不跟你说了。韩主任没正行，总想寻我开心，我今天不跟你斗嘴。我去刘金东师傅那里坐坐，有点事儿找他。”
“去吧，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车间这边现在没什么事儿，你该忙啥就忙啥吧，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
在车间办公室清汤寡水地说了几句后，王嘉福来到锅炉修车室。
刘金东师傅正坐在小板凳上，他面前有一个铁支架，支架上放着车圈。他在穿车辐条。
“小王来啦，快坐。”刘金东的湖南片儿汤话从嘴角甩出，道：“还有十根八根了，马上就穿完。”
王嘉福蹲下身，帮刘金东穿车辐条，刘金东拧螺丝，两人配合。
“跟蔡东来干，这狗人不厚道，他刁难你没有。”刘金东抽哒道。
王嘉福一边穿车辐条，一边跟刘金东师傅讲述了他这两天来的遭遇。
“CTM的，蔡东来简直就是魔鬼加混蛋，在他手下工作就是死路一条。”王嘉福道：“刘师傅，我是向你来寻计的，我现在是没招儿了。”
“是呀，这个老混蛋的变态，我曾经领教过一次。你以前没来咱厂的时候，厂里一有什么技术工作搞不明白了，就找我过去帮着把脉。”刘金东抽哒道：“有一次在他办公室，他让我给他倒茶水，我气得把半茶缸水泼在了他脸上，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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