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程雪把李怀、于英杰哄睡，便去了书房。
李晖正在用功苦读。讲道理院试结束可以短暂歇歇，但他完全不敢松懈，尤其是这次的名次，让他有了危机感。
程雪分到一半书桌，拿纸笔开始画图。大致表达自己想法就好，至于画的好不好看不重要。如果不是徐家闹这一出，她应该早就画完了。
半个时辰后，瞅着自己精心的画作，嘴角狠抽。
果然，她没有绘画天分。
肚子“咕咕……”一阵叫，她回屋用剩的骨汤揪面片。再切半颗萝卜，糖醋一拌，酸甜爽口。
“别看了，吃点东西。乡试在八月，别这么拼。”
李晖放下书，闻着香浓的味道，摇摇头说：
“不拼可不行！乡试比院试还残酷，整个辽东府就争五十个名额，稍不留神就会名落孙山，一个生员只能免除两人服役，咱家现在三个孩子了。”
这还不算舅父家的小表弟。这次精简人员、再次征兵，小表弟就要走了。好在他及时考中，这才免了表弟的兵役。
程雪夹肉放他碗里，一碗面片吃完，知道他要出去走走，便跟着出去。
二人就在村里溜达，年后巡逻的撤了，所以说话小声一些，不用避讳。
“有个事想问你，今儿徐婶子说衙差不能科考，为啥汪森可以？”
“早就想问了吧。”
面对李晖的促狭，程雪轻笑默认。
在徐家不好问，回来他又在看书，只能憋着。
“其实汪森不算衙差，当初他的确选上了，但被现在的县丞家的亲侄子给顶了。用咱们的话解释就是……”
“被别人顶编了。”
“嗯。”李晖颔首，“赚的虽然没差，可在县衙不被重视，怀才不遇。”
“县衙这么黑暗？潘永章不管？”
“你没听过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凉燕各地的县衙，除了县令是朝廷委派，其他八九品官员全都在当地举人、秀才里找。盘根错节，复杂乱象。
回家后，李晖进书房见床上躺着的人，轻笑道：
“还以为你要言而无信。”
文天翻个白眼，“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干啥对我不利？”李晖不在意，“等村西房子修好以后你再来。”
还以为在县里就会现身，没想到今日才露面。
文天见他说了日子，起身出去。走到门口又停下——
“你们村有人对你不利，自己注意点。养的狗不错，但遇到练家子还是不行。”
“村里之间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们这些江湖人有原则，不会滥杀无辜。”
“万一碰到那种认钱的呢？”
“不是有你吗？”
李晖说的十分轻松。接着就听到一声冷“哼”，然后院子里的虎子又开始溜达。
我天，这家伙该不会给狗点穴了吧。
李晖没在多想，拿起书继续挑灯夜读……
……
接连下了三天雨，放晴后气温终于升上来了。
晾了两天，田间地头便能看到下地干活的老农。需要先翻土地，把栅子翻出来晾干，然后烧荒。
山上林场精简的人员名单也下来了，徐家的徐琨离开林场，徐瑾留下。这是有意为之，确保每户都有一个男丁留家、刚好又在林场上工。
就在大家不明白林场为什么要精简人时，蒋建业的又一次敲锣，让大家彻底明白了。
“……这次征兵是去南边，哪里比咱这热，所以尽量给准备单薄的衣服。鞋子要多准备几双，入军营就发两双，肯定不够穿。”
蒋建业说着刚得来的消息，至于村民们的抵触情绪，他无能为力。胳膊拗不过大腿，除了听从没别的办法。
等大家抱怨声减小以后，这才再次开口——
“征兵的事儿说完，接下来就该是种地了。大家利用两天把地里的栅子都刨了，后天中午统一放荒。不赶趟的自己放荒时注意，万一出事，自掏腰包。行了，都散了吧。”
蒋建业头也不回的离开，村民们就三五成群的聚众打唠。
程雪见没事了，便溜达往回走，李旺川直接拦住她的去路。
“铁蛋娘，能麻烦你个事不？”
“不好意思，麻烦不了。”程雪摇头，“晖子的名额一个给忻哥儿，一个给他小表弟，没了。”
如今她就打直球，谁的面子也不给。
敬重你的不会添堵，不敬重的自然也就没必要理会。
徐氏几步追上来，挽着她的胳膊直接走。李旺川碰个软钉子无果，只能另谋法子。
自打徐家分家以后，耿氏真的就如同当日说的那样，每天只给自己做吃食，老爷子不管，谁都不管。
为此，徐氏不止一次来找程雪帮忙，这次也不例外。
“……咋办啊雪娘，该说的都说了，我爹也跟我娘道歉、认错了，可娘她就是不搭理我爹。”
程雪看着苦恼的徐氏，轻拍她的手背，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婶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你觉得徐叔道个歉、认个错，以前的事儿就能一笔勾销？”
“我知道不能，可是……可是都过了那么多年，我们也都大了。”
“就因为你们大了，所以婶子才有底气放手单过。”程雪提醒。
她没想过劝耿氏，更没想过给徐大果出主意。老爷子不是一次暗示，可她就当没看见。
“二妮，我觉得这事你就顺其自然吧。你不觉得婶子自打想开以后，活的特别有精气神？至于你大哥跟你弟弟……我是真的很意外。以前觉得他们很好，可现在看来这个‘很好’只是表面。”
有多少人被这老实的假象所骗？说起来这就是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平日旁人说啥都无所谓，因为没有影响他们的利益。
徐氏细细琢磨一番后，长叹口气，不再吱声。
或许雪娘是对的，母亲这么做，就是因为他们长大了。其实不止好友意外，她自己这个做妹妹的也很意外。
“我要去山上挖野菜，你去不？”
“去，你等我，我回家拿篮子。”徐氏说完，转身匆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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