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平的声音平静且清澈，细锐的淡述十分具有穿透力。
秦宽心中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能被发现。
本想着再躲藏一会，怕她只是诈言。
可又想到两人是被指名道姓的点出，若是再做躲避，恐怕会引起她的不满。
长呼一口气后，秦宽索性带着刘成燕径直站了起来。
缓缓走到身前之后，又立刻躬身致歉。
“红姑娘莫怪……我们只是好奇你的身份……”
刘成燕也赶忙说道：“红姑娘，都是我不好，还请恕罪……”
“是我硬要拉着离哥哥来的，你要是生气的话，教我做什么都可以。”
红平淡然一笑，缓缓摇头。
甚至还亲自将两人扶起，脸上完全没有怪罪的样子。
“即是听到了刚才的话语，两位可能猜到我的身份？”
秦宽此时已经确信无疑，当即开口回答道。
“红姑娘就是长平公主吧……”
红平微笑点头，借着闪烁的火光，更是不断打量起秦宽来。
“看样子，在我眼前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安王秦宽了吧？”
“果真是一表人才，与刘姑娘所言可谓差之千里。”
“至于公主一事，两位还是不要如此叫我了。”
“自从朱由检对我挥下长剑的那一刻，我便再不是他的女儿了。”
秦宽看她坦然的模样，心中略有尴尬。
人家都如此坦诚，自己也索性不再隐藏。
本想着趁此机会带她回京，可看她这副模样，也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可自己的隐匿绝对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却莫名其妙的被她发现。
不仅如此，她还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这就让秦宽忍不住好奇问道。
“不知公……”
“红姑娘……”
“姑娘是怎么发现我俩的藏身之地呢？而且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红平会心一笑，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的目光止不住看向刘成燕，似乎在说，就是她将你暴露。
“刘姑娘对你一片痴心，王爷可莫要辜负了她。”
“女子情深，若不好好对待，可是要遭天谴的。”
秦宽见她年龄不大，说出来的话却是老气横秋。
但想到她之前的经历，却也能解释得通。
“至于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你看……”
秦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见那个正在地上挖洞的活物，顿时哑然一笑。
“原来……是这个小家伙把我暴露了。”
目光所达之处，一只白色毛发的小狐狸正在辛勤劳作之中。
它好似听到了秦宽的话，猛然回过头来，一双灵动的眼睛更是看个不停。
忽然耳朵动了一下，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紧接着它赶忙朝声音的位置扑了过去。
几个挣扎过后，一只硕大的老鼠就被它叼在嘴中。
摇晃着尾巴缓缓靠近，似在向红平请功一般。
来到其身边不远处缓缓坐下，紧接着它口中便传来一声骨裂的脆响。
口中的老鼠一阵抽搐，四个爪子蹬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而后这只白狐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完全不理会旁边的三个活人。
红平低下身子摸了摸它的后背，淡淡开口。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两位还是随我先回木屋吧。”
秦宽点了点头，刘成燕也同样应声。
可红平刚走了没几步，秦宽却忽然开口。
“红姑娘，那灵位……”
红平没有回头，依然自顾自的走着。
“灵位就放在那吧，以后总会用得上。”
秦宽无奈，知道她心中有怨，便赶忙追了上去。
回到木屋之后，红平点起几根蜡烛；
缓缓坐在木凳上，随之开口。
“不知武安王对朱由检的性子，知晓几分。”
秦宽连忙回道：“武安王之称不敢当，红姑娘还是叫我本名秦宽吧。”
“这样我听着也舒坦些，不至于那般生分。”
红平见秦宽一副和蔼的模样，心中却是更加担心。
“按年龄来看，你比我大几岁，我便唤你一声秦大哥吧。”
“年纪轻轻就已然位极人臣，尽管如此还能保持一番赤子之心，实属难得。”
“可我还是那句话，秦大哥对朱由检的性子，知晓几分？”
刘成燕乖巧的坐在一旁不再插话，秦宽则是胸有成竹的说道。
“十分不敢说，但是七八分还是有的。”
“朱由检为人多疑，而且刚愎自用。”
“但我觉得，这不是他的本意，而是环境被迫造就了他如此性格。”
红平双目一闪，心中也来了兴致。
“愿闻其详……”
秦宽虽不知她为何发问，但还是把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这话说来话长……”
“他是朱常洛的第五子，而他的母亲并不受宠，所以他自小便没有被当做皇储来培养。”
“作为信王之时，他不得参与政务。”
“那时候魏忠贤还从中作梗，让他与朱由校见面的机会也少，更是说不上几句话。”
“而且老贼当年权势滔天，朱由检自己都要战战兢兢的活着，甚至还要对其和颜悦色。”
“他的皇位也实属机缘巧合，若非朱由校暴毙而亡，恐怕这亡国之君也轮不到他来当。”
红平听得秦宽有条不紊，心中更是赞赏不已。
而听到他直呼皇帝姓名时，却也忍不住问出跟刘成燕相同的话。
“秦大哥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皇帝姓名。”
秦宽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所以也没有过多在意。
“但他运气太差了，万历、天启之后，整个朝廷早就腐败不堪。”
“内忧就足够令人头疼，而外患更加严重。”
“朱由检也知道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朝廷的腐败，所以他很急，以至于任何动作都太操之过急。”
“正因为急，所以他迫不及待的铲除魏忠贤，借此树立威信。”
“可就是铲除的太过顺利，这让他整个人十分自负，一事不合便下手裁撤。”
“由于随意的裁撤，导致朝廷内人人自危，谁都不敢相信他。”
“越没人相信，天下越乱；”
“天下越乱，统治就不稳，所以就越不相信人。”
“求治之心太切，结果往往得偿非所愿，以至于十七年的宵旰忧劳，最终无功而返。”
秦宽一脸惋惜，可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却惹得一旁的刘成燕心花怒放。
京中男儿甚多，可她从没见过敢这样评论皇帝的人。
而红平见他心中有数，却仍然担忧不已。
“秦大哥……你眼下掌握着军政大权。”
“既如此知晓他的性格，难道就不怕兔死狗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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