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笑眯眯地摸了摸胡须,看了一眼一旁的沈危,道,“沈先生曾经向我提起过,他很看重顾怀山这个后辈。”
郡守笑眯眯,如一只狐狸一般,“你可要让顾怀山好好读书,能让沈先生提过一句的,可是谁都有这个机会,以后必有大作为。”
桑溪笑道,“谢谢沈先生的夸奖!”
沈危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虽然仍旧板着脸,却可以窥见一丝柔和。
郡守道,“娘子如此聪慧,以后必然也有一番作为,不过可千万要小心。”
“毕竟树大招风。”
桑溪点头道,“多谢郡守大人夸赞,我都明白。”
“不过,不能因为外界的效仿或者针对,自己便停止前进,不是吗?每个幼苗小的时候,都很容易枯萎或者死去,虽然风雨冰雪加身,亦或是有其他的挫折,但是以后长成了参天大树,那些小风小雨,便不足为惧了。”
“人也是一样,若我以后也走到那一步,旁人的偏见与猜忌自然无法避免,可是自身足够强大,也不会害怕。”
桑溪从一开始,便没想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然,光是她一个女子开铺子,就够受的。
这个朝代虽然很是开放,可是性别不同待遇不同这种情况,还是无法避免。
听了这番话,郡守笑眯眯地摸着胡须,没有说话,但眼中诧异了一下,随即覆上了赞赏。
一旁的沈危道,“娘子倒是看得通透。”
难得主动说了一句话。
“那便祝娘子一路顺利。”
郡守说完这句话,便和沈危一起走了。
桑溪出了比赛场地,便看到了眼睛通红的小慕。
小慕原本在观众席等着,观众们都走了之后,只剩他一个人坐在观众席。
桑溪方才与郡守交谈的时候,眼角余光就看到小慕一个人坐在观众席,周围是散去的人群,在人群之中,人的影影重重之中,显得有些可怜。
不过可怜必有可怜之处。
桑溪出来的时候,小慕站在门口衙役站的地方。
桑溪一出来,便道,“走吧。”
没有指责,也没有当场发怒。
可是小慕却觉得比大骂他一顿更加令他难受。
桑溪在前面走着,小慕垂着脑袋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等到桑溪到了铺子,到了饭店了,她从小仓库拿了些肉,打算简单炒个菜吃一点,然后歇一下,食神节开始的时间刚好是平日里铺子开的时间,她还有时间睡个午觉。
因为昨晚半宿没睡,早上又在食神节,所以现在头有些疼,仿佛脑容量已经告罄,太阳穴隐隐发疼。
她把提篮放下,从院子里洗完菜刚要进厨房,发现小慕已经在厨房里烧起了火。
看到她,小慕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一句话都没说。
桑溪也没说话,兀自进去,炒了两个菜,油焖菜心,辣椒炒肉,还蒸了一锅米饭,相比其他的,米饭算是最简单的。
桑溪做饭期间,小慕一直都默默地做事,没有说话。
两个人在厨房各自忙碌,气氛陷入了僵持。
直到桑溪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小慕帮着她拿好了碗。
桑溪只看到了一双碗筷。
小慕无事可做,便站在一边,垂着头,没有说话。
桑溪揉了揉眉心,从座位上起身,从厨房里又拿来一双碗筷,放在桌子一边。
“先吃饭吧。”她道。
小慕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楚神色。
桑溪盛好了饭,吃了起来,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照顾旁人的情绪,自己因为没有睡好,头都闷闷地疼。
然后,她听到了小慕隐隐约约地哭声。
很是克制,只是低低的啜泣,若不是仔细听,还真的听不出来。
桑溪顿了一下,继续夹了一个菜心。
小慕这时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对,对不起。小溪姐,我不是存心的……我,”他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的哭腔,“我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我大哥最近要娶妻,我娘让我拿十两银子,我实在没有那么多钱……柳掌柜允诺了我十两银子,我本来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
桑溪道,“先起来,吃饭吧。”
顿了顿,她补充道,“吃完饭,我会把你这半个月的工钱结清,从今以后,咱们就是陌路人了,你以后自谋出路吧。”
“小溪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了,以后就算是别人给我十两一百两,我也不会要的……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小慕跪着哭道,眼泪颗颗滴落,洇湿了地板,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水迹。
桑溪摇了摇头,“我不可能留你。”
“十两银子,若是你跟我借,我也能借给你,你应该也清楚,我会借给你的,只是你没有。借的钱是需要还的,但是别人给的,不需要还,对吧。再者,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准备,被柳识香抢先,我们铺子会怎样?一个刚刚才在郡府开起来的铺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声誉,不仅我铺子会倒闭,可能就连顾怀山也会受牵连。”
“我是不在乎名声,可是你应该知道顾怀山在书院读书,以后要考取功名的,名声有多重要,你不清楚吗?”
小慕头垂的更低,仿佛断头的鸭子,头简直要垂到胸口。
“你自己应当也清楚。我这十几天待你不赖,工钱比别的铺子结的多,一天管两餐饭,一年两身新衣服,甚至还想过以后把铺子交给你管——只是你太令我失望了。”
“你再道歉也没用,犯错了就就是犯错了,你今日既然能因为母亲要钱而背刺我,以后便也能因为别的迫不得已的事情背叛,这不是事情的原因,而是你自己的原因。一个德行有失的员工,我不可能会留的。”
小慕跪在地上,哭声更大了。
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只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可怜的样子,仿佛是无端被诘难。
桑溪不再看他,吃了两口之后便感觉吃饱了。
她饭量不大,又因为头疼心情不太好,吃得便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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