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金姐是离婚的,以前金姐没说,大家也不知道。
我说:“当妈的都舍不得孩子。”
金姐妹妹说:“是,我姐心软,要是我才不管呢,当爹的都不管当妈的管啥。”
我笑笑说:“你是没孩子,等你有孩子了也这样。”
金姐妹妹叹了口气,又和我喝了一杯。
我问:“你不忙呀?不用管我们,这个时候应该是你们歌厅最忙的时候。”
金姐妹妹说:“不忙,没啥事,我们这就是周末的时候客人多,等像今天周三,没啥客人,来的也都是老客人,没啥说的。”
我点点头。
金姐妹妹说:“我们店老板就是泰山路阳春冷面店的老板,挨着吊炉饼的那家。”
我有点吃惊,说:“是吗?还真不知道。”
吊炉饼左边的“阳春冷面店”我知道,老板是鲜族人,没想到,这家酒店也是人家开的,真是想不到。
金姐妹妹说:“人家老两口可有钱了,这家店是人家买下来的,然后自己装修,给他家儿子的。”
我说:“厉害,你不说还真不知道,泰山路还有这样的隐形富豪。”
金姐妹妹又聊了几句走了,看看时间,还没到十二点,也就没打扰大家的兴致,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咋说也得叫大家玩的尽兴。他们唱他们的,我喝我的,还有艳华在旁边陪着喝酒,不时地和她聊上两句。
女服务员都不怎么喝酒,展泽的弟弟展刚喝,过来和我喝了一杯。小金子让他老姨一说也不敢喝了。展泽也就两瓶酒的量,看艳华和我坐在一起也不好意思不过来,在那边和服务员唱歌,刘经理倒是能喝点,过来喝了两瓶,然后又去唱歌了。
就剩下我和艳华,守着两箱啤酒,一瓶一瓶的喝着。歌厅里面的啤酒都是小瓶的,酒瓶子小,瓶子虽小但数量多,也容易喝多。
我看艳华喝的有六瓶了,对她说:“行了,差不多了,别喝多了。”
她说:“没事,好长时间没这么开心了,喝点没事。”
我说:“知道你有酒量,但是别喝多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金姐来了,她说每天这个时候就下班了,过来陪陪我们。看喝酒的就是艳华我俩,别的人都在玩,跟我说:“谭老弟,我身体不好,要不然咱姐俩得喝点。”
我说:“没事,别客气金姐,机会有的是,以后再喝。”
我和金姐聊天,没注意艳华,过了一会儿艳华趴在金姐耳边说什么,金姐笑了,站起来和艳华一起走出包房。
不一会儿金姐回来,跟我说艳华喝多了,在卫生间吐了。
我来到卫生间,艳华正趴在洗手池那洗脸,看样是刚吐完。
我问:“现在怎么样,是不是难受?”
艳华说:“好点了,不那么难受了,就是没吃东西,干喝酒,有点多。”
我说:“我送你回去吧,看你怪难受的。”
金姐说:“谭老弟,你送她回去吧。”
回到包房把刘经理叫出来,和她说艳华喝多了送她回去,叫她领着大伙再玩一会儿。
刘经理说:“那也行,谭哥,还用再找个人吧,你自己能整了吗?”
我说:“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你们玩吧。”
然后到卫生间,和金姐一起把艳华扶出酒店,打个车往回走,快到寝室的时候艳华说她肚子难受,有点空,想吃碗面条再回去,于是就下了车,找了一家抻面馆进去吃面条。吃过面条,艳华脸色看上去好了不少,不那么难受了。
我问:“好点没?”
艳华说:“没事了,就是喝酒的时候没吃东西,要不然这点酒没事。”
我说:“是,我空肚子也喝不了酒,今天好在是啤酒,要是白酒我也得完蛋。”
艳华说:“挺长时间没喝吐了,真难受。”
我说:“以后可别这么喝酒了,自己遭罪。”
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说:“我是没事找罪受,习惯了。”然后说:“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那唱呢,咱俩走走吧,我不想现在回去,躺在床上还想吐。”
我说:“你都吃一碗面条了,不能吐了,半夜了还是回去睡觉吧。”
她看看我,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我说:“你自己走走?拉倒吧,我陪你走走吧,我送你回来的,你要是出点啥事我都说不清楚。”
她说:“我这么大个人能出啥事。”
我说:“别人不出事我信,你——”我看着她,说:“有点担心。”
她问:“我咋有点担心?”
我说:“大半夜的,你长得还漂亮,一个人在大街上走能不出事?”
她就笑:“那你陪我不就不出事了。”
我看看她,说:“走吧,到后边小公园坐会儿。”
和艳华到了后边小公园。
说是小公园,其实就是护城河边上的一块空地,种了很多树,空地中间又两个石头桌子几个凳,人们晨练的时候在那压压腿,伸伸腰,就叫成了小公园。在石头凳上坐下,拿出一根烟点上抽着。
艳华说:“给我一根。”
我看看她,给了她一根,又把打火机给她,她点上抽着。看她抽烟的样子以前应该抽过。
她说:“我会抽烟,只是不总抽。”
我说:“能不抽就不抽,抽烟没啥好处。”
她说:“我也就是闹心了抽一根儿,不闹心的时候想不起来抽烟。”
我说:“那意思你今天是闹心了。”
她没说话,坐在那直勾勾的往前看着,我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啥也没看到,就是树,树前面是护城河,河水在夜色里闪着黑黝黝的光。回过头看她,她吸了口烟,脸色平静,慢慢的,有眼泪从双眼流出,慢慢的滑过脸颊,落下,一滴接着一滴。
那时我想不明白,女人的眼泪为什么来的那么快,说流就流,毫无征兆。多年以后才明白,一个人伤心伤到一定程度眼泪会自动流出,如果伤心伤到肝肠寸断的时候,没有眼泪——欲哭无泪。
我靠近艳华,用手把她的眼泪擦掉,可是刚擦掉,就有新的眼泪流出来。我再去擦,艳华把我的手拿掉,把头埋进我的胸口,哭起来,无声地哭起来,身子一抽一抽的,双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感觉到肉都有点疼。
她就那样的哭着,流着泪。
渐渐地,她不哭了,一抽一抽的身子慢慢安静下来,趴在我胸口的头没有抬起来,听到她说:“我的命咋这么苦呀——”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不知道该说啥。
我突然想到,她的遭遇有点像张玲。
张玲已经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她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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