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意思。”姜青墨顺着摁住自己的手斜视过去，既然已经大体推测出了云程的动向，多找几个人一起去寻，不是比他们两个要更快么。
盛聿取下她的手机，反问：“你现在告诉洛瑾，就算找到人，之后呢。”
洛瑾和洛云程之间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况且还有个洛夫人在上头拦着，要是洛夫人被气出好歹来，洛瑾要顾哪头。
“所以？”
“我的建议，是暂且不要告诉他，等找到人之后再说。”盛聿边说边点开车内蓝牙，接通陆烽的电话，让陆烽多派点人沿途去找。
刚离开公司就接到老板电话的陆烽，恨不得徒手捏爆手机，扔的远远地，十分硬气地告诉他：老子下班了！不在工作范围内的事，老子不做！
“盛爷，这没个照片，兄弟们也不好找啊。”陆烽苦哈哈地道。
那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
“十八岁左右的男性，身高178左右，身穿黑色连帽卫衣，脚上没穿鞋，皮肤……应该很好。”盛聿说着，目光转向姜青墨确认，见她点头，再道：“很好认，不需要照片，人身上没带手机和钱包。”
光是没穿鞋这一项，就已经足够他们去找了。
“就这样，沿着庆华街一带往西城方向找，找到了先不要惊动人。”
陆烽笑着应好，待对方挂断电话，眯眯笑的脸转瞬落下，握紧手机咬着牙暗吼：“要不是着急存钱娶媳妇，你看老子搭不搭理你。”
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他是二十四小时在线的人形机器人么！
夜幕垂降，两侧的路灯早早亮起。
大街商铺外的各色彩灯，映照着这座短短几年便迅速发展起来的城市亮如白昼。
洛云程漫无目的地走着，夜风一吹，脚下陡然升起一阵凉意直窜上身。
他停下来忍不住抖了两下，隐隐察觉到路过的人似乎都在盯着自己看。
那股打量的视线，让他莫名感到不适，脚下的步伐跨得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开始奔走起来，直跑进一处窄巷，躲在阴暗处，才会让他稍稍平定下来。
洛云程蹲下身抱住自己，听着窄巷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嬉笑，怒骂，抱怨……
这些声音似从远方传来，也不管他想不想听，源源不断地涌入耳中，听得他屈膝抱着的指尖都在不住颤抖。
不知缓了多久，洛云程抵着牙关，深吸了两口气，伸手抵住阴湿的墙壁起身。
光明和黑暗交织的线，就在他脚下不足一尺的距离之外。
他抬起脚，想要越过那条线，却在踏出去之际陡然转变方向，朝着愈发黑黢的巷道深处走去。
喧哗与他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繁华的世界并不适合他，他的存在也只会拖累到其他人。
要是没有他，要是洛云程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洛夫人不会因为他气成那样，洛瑾也会比现在更轻松。
要是没有他的话。
要是没有他……
行走在黑夜里，自然也有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比如：桥洞下。
洛云程避开人群和不适的亮光，拖着被砂砾磨破的脚一路走到尚未涨潮的桥洞下，找了处安静的地方窝着。
他走了很久很久，早已经走不动了，就在这两面通风的“好地方”暂且歇歇脚。
饥肠辘辘的肚子之前还不时响起，现在可能是知道无论再怎么响也没有食物投喂，渐渐安静下来。
洛云程微抬着头环顾四周，忽然发现附近有半床就着路灯也看不清颜色的被子，便小心地挪过去准备将被子拉到身上。
想着等他歇够了，再走。
“喂！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就在他即将抓住那床隔老远都能闻见味儿的被子时，一道人影倏然挡住了河边路灯漫下的光。
背对着昏黄光影，虽看不清脸，但他身上有着跟被子相似的酸味。
洛云程立即收回手，低声道了句抱歉，他不知道，这样的一床被子居然也是有主的。
“对不起就完了？”
流浪汉摸了把络腮胡，借着路灯打下来的光，一眼瞄到那蜷缩着的脚，虽然有点脏，却要比他许久之前在澡堂见到的女人脚还要白。
这是哪家离家出走的小少爷吧。
淫邪的眼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瞧不清长相的人，听说那些有钱人贼会保养，男人都比外面的女人养的娇贵。
反正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
“小少爷，你拿了我的东西，该拿什么来赔啊。”
“我没钱。”洛云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要钱。
可他看着像是有钱的样子么？要是有钱就不会在这儿了。
“没钱没关系，”流浪汉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唇，两步走近，彻底挡住路灯的残光，“没钱，可以用其他东西来代替。”
“比如？”洛云程渐渐回过味来，明白了这人不安好心，音色顿时冷了下去，手也开始在地上四处摸索。
“比如……小少爷。”
流浪汉说着就要朝他伸出指甲缝里藏满污垢的手，没等伸过去，肩膀突然一重，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
“妈的，谁啊！”敢搅他的好事。
流浪汉啐了一口转身，头一转就对上了一双布满寒光的桃花眼。
“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好事，只是这人……你可碰不得。”
洛云程猝然抬眸，透过流浪汉，看向侧身而立的盛聿。
愣了一愣，慢慢松开刚从地上摸到的木条，站起身朝他身后望去。
盛聿会来，也就是说，墨墨也已经知道他跑出来的事了！
他迟疑着准备上前，踏出去的脚却在关键时刻后退着，朝反方向跑远。
是他擅自跑出来的，怎么能再回去给洛瑾添麻烦。
不，他不能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
发现他从桥洞另一侧跑走，盛聿背着手压了压眼角，并未追上去，而是睨了眼知道他不好惹便赶紧躲到一旁蹲下的流浪汉，转身离开。
洛云程一路跑出桥洞，喘了口气微抬头。
一阵裹挟着凉意的风迎面拂来，微卷的长发自空中扬起。
姜青墨双手插兜地站在桥上，垂下视线朝他看来，冰冷的神色在看到他后转瞬回暖。
一如第二次见面，从树上掉下来压到他身上后，爬起来，朝他伸出了手。
“云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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