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问得我也无话可回。”
尤三姐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
“左不过是些父母之命罢了。”
“三妹妹!”
尤氏一件她和王熙凤梗脖子,立即喝止她。
王熙凤倒是笑笑,说道:“不如将这女婿请来,我们也替三妹妹相看相看。”
“那人来历不明,又腌臜得不堪,没得熏坏了凤哥儿。”尤老娘连忙阻拦。
怎么可能让张华来见凤姐儿?
这到嘴的鸭子飞了怎么办。
尤氏不想管这些事。
尤老娘、尤三姐拿王熙凤当个愚人对待,实在是太蠢了。
她看这般僵持,索性对王熙凤说:“好妹妹,咱们也出来半日了,该回了。”
王熙凤看她们执意阻拦她见张华,也就算了。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说破了大家都没意思。
“好,那我改日再来看老安人。”王熙凤站起身,客客气气地和尤老娘作别。
两人带着下人就走了。
谁也没提什么日子来接尤二姐。
众人路过门房时,张华正蹲在地上扣着地上的门槛边的土坷垃。
一看有人过来,他连忙闪身躲在半掩着的木门后面。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来推开木板门。
“张家小哥儿。”
是尤老娘身边的成婆子来了。
“太太让我问问你,是有什么事?”
成婆子虽是问话,却不等张华回答,接着说:“太太可说了,她和原先的家里多年不联系,这些故人也都没了来往。”
她看着张华站起来,不由得跟着仰起头。
“家里的情形你也都看到了——我们二姑娘正说着亲呢!你要是没什么事,趁早回吧!”
成婆子厌恶地掩了掩鼻子,一双三角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张华一番。
张华知道自己什么模样,黑黄的脸上泛起了一团不甚分明的红晕。
“我,我爹临死前让我来找婶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春耕也没有种子,想求求婶子……”
张华的头恨不得扎进地缝里,忍着羞耻说出了来意。
成婆子冷哼一声:“哼,果然……”
太太说得真没错,这就是打抽丰的来了!
也不看看来的是什么地方?
她掏出二两银子,掂了掂,说道:“我们太太慈悲,小姐心善。知道你家里穷,可以帮衬帮衬你。”
张华听了这话,立刻抬起头来,眼神里带了点希冀。
“只不过,你可得记住了,”成婆子的语气里带了点威胁,“与你有婚约的,可是我们三小姐,不是二小姐。”
成婆子看张华木愣愣的,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如今你拿了钱,咱们两家就是要退亲的,以后再没什么关系了!”
张华虽是个种地的庄稼人,可他不是个傻子。
去年他家遭了官司,他爹也被关了起来。
家里的积蓄都用来上上下下打点,才了结了这件事。
只是他爹在牢里大病一场,出来没多久就撒手西去了。
临终前,他爹还放不下他的婚事,叮嘱他:“咱们家曾与那陈均家的指腹为婚……”
陈均就是尤老娘的前夫。
“你去找她,就能娶上媳妇了……”
张华虽然没这个想头,可亲爹却是给他指明了一条道路。
他大哭一场,卖了家里的地和两间破屋,给父亲买了口薄棺材,安葬了。
如今带着身上的一点钱,他只能来投奔这个指腹为婚的岳母家了。
成婆子的一番话,几乎彻底熄灭了他心中的那点希冀。
与尤家退婚,就再无可能依靠着尤家吃饭过活。
但是二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
这够庄稼人一年的使费了!
且说张华在这里犹豫着,大门外的尤氏已经上了车。
王熙凤却对尤氏说:“大嫂子,你且先回去。我还要去南市街的那家铺子去看看。”
尤氏一听,忙问:“可是什么要紧的事?要不要我陪你去?”
王熙凤笑着说:“是我陪嫁铺子的账目的事儿,我去就行了。”
尤氏知道她是有私事要办,就不再坚持。
“好,那你也早点回去。”
尤氏的青帷八宝华盖车就先迤逦而去。
王熙凤给彩明使了个眼色,自己上了青辕雕花暖帷车,往南市街去了。
彩明猴儿精猴儿精的。
他知道王熙凤的意思:去看看那个张华到底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彩明在尤府对面的廊柱后面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张华耷拉着个脑袋出来,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彩明悄悄跟上他。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叫道:“张大哥——张大哥——”
张华听了停下脚步,回头张望。
一个不认识的小厮站到了自己面前。
“张大哥,你走得好快啊!我都追不上了。”彩明笑嘻嘻地说道。
这是谁家的小孩子,这么自来熟?
张华细细打量彩明,看他头上戴着青布软帽,露出的头发梢显示了他是个没留头的孩童;身上穿着绿布棉袍;腰里扎着枣红汗巾子。
一看这装扮,必是哪家的豪奴。
张华有点着慌,赶紧弓腰行礼,说道:“哎我我是……哥儿认识我?”
彩明黑漆漆地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笑嘻嘻地拉住他,说道:“当然认识!张大哥和我这边来,咱们吃茶说话。”
张华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地和彩明走了。
尤府里。
尤二姐的闺房里气氛凝重。
尤老娘坐在炕上。
尤二姐低着头坐在炕沿儿上。
尤三姐端了杌子,坐在了炕下的熏笼旁边。
“今日这事,你们说可怎么办?”
尤老娘清了清嗓子,开始住持这次家庭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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