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境掌门看着面前冷静异常的年轻人，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得白小也道：“掌门前辈，各门有各门秘辛，各家自有难念的经，作为一个外人，我本无意，也无心多问。”
“但前辈字字、句句都要晚辈性命，晚辈就不得不多问一句，前辈口中师尊的无奈，以及自身不易，乃至对若雪的期望，是否......”
话未说完，却被水境粗暴打断：“贫尼说了，这是我慈云自家事，你既知道自己是外人，就不该有此一问！”
“若你就是为了打听这些，不必再开口了！”
白小也不以为意，依旧平静道：“掌门前辈口中秘事，是否与天画有关？”
水境闻言，原本冷若寒霜的面容，突然僵住，直直地盯着白小也，心中却是起了惊涛骇浪。
白小也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接着又道：“昔年圣人留下天画传承，将佛法卷赐予沙陀佛门大金刚，而慈云立派祖师，正是大金刚的亲传弟子之一。”
“却不知道，如今这佛法卷，是在慈云还是在沙陀？”
水境面上闪过惊讶，声音颤抖道：“你究竟是何人？又从何处得知此事？”
白小也笑笑：“如果说，晚辈便是这天画的传人，前辈可否相信？”
接着，取出自己的宝玉葫芦，道：“此宝物也是圣人所传，是当年六圣使之一，简家初代家主所雕刻。”
“在晚辈得到百工卷时，由简家老祖所赠。”
“敕法宗新秀大会，晚辈忝为魁首，这样的际遇，又得到了道法卷的传承。”
“还有天画治世卷、巫术卷，此刻同样在晚辈手中。”
“凭这些，晚辈是否有资格一问，是否可以同前辈好好谈一谈？”
水境掌门气势忽然一泄，神情变得有些颓然，有些疲倦，竟然欠了欠身子，对白小也行礼：“慈云水境，见过天画传人。”
白小也连忙还礼，口称不敢。
又听得水境说道：“前尘孽缘，今世之报，轮回无尽，何日才得尽头？”
“我慈云与沙陀佛门一脉相承，斩得断又斩不断，所有的因缘，纷纷绕绕，皆与此卷天画有关。”
白小也接道：“佛门三宗本是同源，慈云祖师又是沙陀佛门大金刚的亲传弟子，作为佛门在大安的传承，关系极为亲近，前辈因何有斩断斩不断一说？”
水境一声叹息，道：“你既与天画有此关节，事到如今贫尼也不瞒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慈云立派慧晴祖师，天资聪颖，悟性过人，除了是大金刚的弟子以外，两人还有一层关系。”
“何关系？”
水境面露难色，似乎难以启齿一般，苦笑着摇摇头道：“两人此前并无交集，慧晴祖师修的也并非佛学，但在共同辅佐圣人立下功业过程中，暗生出情愫。”
“我慧晴祖师为了与之长久相伴，谎称一心向佛，于是拜大金刚为师。”
“那时的大金刚同样很年轻，又刚刚立下大功业，两人都是风华正茂，在慧晴祖师的有意为之下，很快坠入爱河，有了鱼水之欢。”
白小也瞠目结舌，问道：“世传大金刚功成之后，并没有返回沙陀，而是留在大安传道，难道，难道竟是为了慧晴祖师？”
水境答道：“正是如此，那时的慧晴祖师深坠情网，每日甜蜜非常，但是她并不知道，大金刚已经心如火炙，暗生悔意。”
“面对慧晴祖师的爱意，大金刚常常如坐针毡，最终心中佛种压过情欲，离慧晴祖师而去。”
“慧晴祖师找了他几十年，皆无果，在晚年时创立慈云宗，将自己法号改为了缘。”
“意思是了却前缘，与红尘断尽之意，可是心中执念哪里能轻易了却？”
说完，又是一声叹息，白小也同样感叹道：“也是苦命的女子，不过大金刚离开的时候，天画佛法卷留给了何人？”
水境缓缓闭上双目，道：“许是顾念这段情意，大金刚临行前，将天画留给了我慧晴祖师，与之一同留下的，还有一句诗。”
“何诗？”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佛陀不负卿。”
白小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就是，提上裤子不认人吗？
但毕竟是前辈，也不敢说得太过，只好道：“世上本没有两全之美，凡事有舍才有得，这大金刚糊涂蛋一个，还不如我家若雪看得明白。”
水境闻言，张开双目，眼神有些嗔怪，自是对白小也有些无语，接着道：“了缘祖师便定下情戒慈云为第一戒，便是警示后人，勿要重蹈她的覆辙。”
白小也心中冷笑，接着道：“这便是今日之事的因由了。”
水境接着说道：“并非全是，在了缘祖师故去后不久，沙陀佛门便没了顾忌，找上门来，一来指责了缘祖师的不是，害得大金刚一生未归沙陀。”
“二来便是讨要天画。”
“两宗自此决裂，多方辩论、争斗无果，只好请来普明祖师做个裁决。”
“普明祖师是大金刚最小的弟子，本来在三人中最没有分量，也最没有野心，但是大弟子和我了缘祖师都已故去，他此刻出面，便最为合适。”
白小也道：“普明祖师，便是楚州普明禅院的创派祖师？”
水境点点头：“佛门三宗，沙陀佛门重密修，讲律己身。我慈云重因果，讲普渡。而普明禅院重顿悟，讲明心。”
“普明禅院惯来不涉争斗，这便与普明祖师有极大的关系，他见我二宗争执不休，便提出轮流掌管天画。”
白小也又道：“这本是个好主意，是善意，却并没有得到好结果？”
水境答道：“正是，沙陀宗不愿，而我慈云宗也不愿，又经过反复地争斗、比试、辩论，最终才想出一个勉强两全的办法。”
“每一甲子，两宗各出一名修为最高的年轻弟子，这位弟子，便代表了本宗未来几十年的实力保证。”
“由这二人进行比斗，获胜者一方，将得到天画六十年的保管权。”
白小也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便是掌门前辈，对若雪给予厚望，不断抬高要求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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