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上次见到昭庆帝的时候，还是在昭庆二十二年的八月，距今已有一年半有余。
那次是大朝会，白小也当朝殴打御史，被下了密谍监大狱。
从那以后，白小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任职，昭庆帝举办大朝会的机会极少，一年中也不过寥寥三五次次，几次都没机会参加。
而每年的新春启耕大典，本也有机会见到，可是一连两年都被白小也完美错过，去年是在敕法宗，今年是在南疆。
这次的突然接见，倒令白小也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不敢怠慢，小心地来到养气殿，躬身行礼，请安。
这是白小也第一次进入养气殿，这座大殿，本是昭庆帝清修、养身的地方，布置得不太像宫殿，倒是有些像道场。
昭庆帝很少在这里接见外臣，而接见一个从四品官，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见礼后并没有寒暄，昭庆帝直接就转入正题，只听他道：“白卿在奏疏中所说，鲛人与南疆妖族勾连，并且与魔灵教密谋。”
“爱卿推测，他们有一个针对我大安的计划，可有此事？”
白小也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据臣的推测，应当是魔灵教为主谋，联合漠北蛮族、东海鲛人、南疆妖族，至于有没有天兴国的参与，现在暂时不得而知。”
“他们的具体目的、计划时间，臣尚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我大安来说，这绝对不是好事，我们不得不提早防备。”
这次见昭庆帝，白小也觉得有些怪怪的，往日的昭庆帝，虽然算不得什么明主，但至少给人的感觉帝王气很足，手腕很硬。
而此刻，无论是他的神情还是语气，总给人一种疲惫感，似乎精力不济，没睡醒一般。
又听昭庆帝问道：“依白卿之见，我朝当如何防备？”
白小也闻言有些错愕，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这些事属于家国大计，关系到整个大安的军事布防，甚至朝廷民事政策。
根本就不是他一个镇抚该谋划的，而是那些朝中大佬该考虑和规划的。
昭庆帝突然问出来，尤其是问他这样一个从四品的臣子，白小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怎么回答，于是将目光投向立在龙座一侧的怀英。
怀英笑笑道：“陛下让你说，你就说，今日不是正式的朝堂奏对，只是想听一听你的想法。”
昭庆帝点点头，道：“唔，朕正是此意，白卿可畅所欲言，也算是对你的一次考校吧。”
于是白小也不再顾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臣以为，此事应分三步走，第一，派出精干人员，收集多方情报，需要尽快弄清楚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第二，派出外交使臣，出使漠北及天兴国，以外交手段稳住、交好对方，一旦有所变故，我朝至少要站在道义的高点。”
“第三，暗中进行军事准备，整饬部队，筹备粮饷，同时制定不同的策略和应对手段，或拉拢、或防御、或剿除，分而击破。”
昭庆帝与怀英对视一眼，都有几分惊讶，一来没想到白小也将此事看得这么严重，已经上升到军事准备的级别。
二来也没想到他已经考虑得如此周全，于是昭庆帝又接着问道：“爱卿所说，不同的策略和应对手段，可有具体计较？”
白小也再次答道：“一防、一打、一拉，漠北蛮族实力最强，与他们直接开战，会耗费大量军力，而且蛮人素来与我不睦，拉拢也不现实，唯有继续采取防御态势。”
“天兴国名义上依然是大安属国，他们如果先动手，在道义上站不住，而且实力较弱，因此最好以拉拢、安抚为主。”
“东海鲛人生性野蛮，又是妖族不可教化，自从鲛人崛起后，大安海域已经多受荼毒，甚至近些年已经到了片板不敢下海的地步。”
“对我大安渔民，乃至沿海村镇，威胁极大，沿海州县苦不堪言，若想解此危局，必须要彻底将其剿灭！”
白小也躬身行礼：“此所谓一拉一打一防。”
昭庆帝点点头：“白卿所言甚是有理，这样吧，你今日回去，将这些想法整理成奏疏，呈上来，朕明日召集内阁再议此事。”
出了养气殿，白小也大步朝宫外走，这些计划是他本来就想好的，本来对鲛人没有那么在意。
只不过黑水泽一事，让他意识到，鲛人的野心并不小，必须要加以制约，而且它们设计袭击自己，并且直接导致云若雪重伤。
这个仇，绝对不能不报！
穿过靠近南门的垂拱殿，白小也突然看见谢广福正在门口，对着几个小黄门神情严肃地交待着什么，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谢广福看见白小也过来，面上立马露出笑容，道：“哎呀，是白大人回来了，这一路风尘，万里之遥，真是辛苦。”
白小也连忙笑着拱手：“哪里哪里，都是为陛下办事，算不得什么，公公不在养气殿候着，怎么在这里？”
谢广福叹道：“这些小子们笨手笨脚，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咱家实在不放心，怀英公公在陛下身边伺候着，咱家便瞅个空闲，过来调教调教。”
见白小也面色疑惑，又道：“这几个小子，都是皇后娘娘拨去伺候八皇子的......”
话没有说完，但白小也已经完全听懂了。
心中不禁一喜，看来柳大人出马，果然将事情办成了，皇后已经选定八皇子为嫡子，至于拨人过去伺候，肯定是不放心，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
如此一来，八皇子在诸皇子中的地位，绝对不可同日而语，这位谢公公也是心思玲珑之辈，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于是白小也笑笑，从袋内取出几块上等玉石料子，这些都是仰打翁所赠，此物在十万大山里有很多，但在那地方却没什么用处。
白小也见他们随意丢弃在山洞里，便拿了不少回来，准备找个玉匠加工一下，做成玉器送人，此刻却没来得及，只好直接将坯料递过去。
说道：“在南疆得了这么几块粗苯石头，寻摸着怪好看的，打几件首饰不错，我这里却用不着，不如公公拿去。”
“找个匠人打了，赏给孩子们，也好让他们实心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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