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闻言，面上大窘，又是尴尬又是歉疚道：“这....这个，晚辈也是迫不得已，适才走投无路，又见爱人重伤不治，呼救却无人应答。”
“心中悲愤异常，寻思这里有祭坛，便一定有人常来此，才想出这等办法。”
“请前辈放心，晚辈一定将此处修缮一新，敢请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却是冷笑，道：“修缮？还一新！”
“你当此处是什么地方，是个游玩耍处不成？”
“也不瞒你，这处祭坛，乃是我黑巫一族数百年圣地，也是禁地，除了历代大祭司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到此。”
“老朽正是这一代黑巫祭祀，仰打翁。凡有擅闯禁地者，族人被废逐，外来者一律格杀！”
“可是你二人，非但擅闯，还将我禁地毁得面目全非，惊扰巫神大人，罪孽更为深重！你说，又该如何？”
白小也闻言，心中却是大定，仰打翁嘴上说得厉害，反而坐实了他不会把自己二人怎么样。
如果真如他说得那般严重，当时就会直接将二人斩杀，岂会给自己说话的机会，更加不会耗费半天心力，出手救治云若雪。
以方才自己二人的状态，只怕连他的一招半式都吃不住。
现在这样说出来，那就是摆明了姿态要讨价还价，故意说得严重一些，只是讨价中的筹码而已。
在官场沉浮两载，这点心思根本瞒不过自己，于是白小也说道：“罪过罪过，如此大罪，小子二人的确百死莫赎。”
又是一声长叹：“但即便如此大罪，打翁前辈依然出手相救，当真医者仁心！前辈但有责罚，小子愿甘心领受！”
仰打翁闻言，心中却是感慨白小也的心思机敏。
白小也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我们都犯下如此大罪过了，您不但没当场打死我们，反而出手救人，晚辈很是感激，但也希望您老别藏着掖着，想要什么补偿，大家敞开说就是了。
仰打翁哈哈大笑，说道：“老朽有一个准则，只要是看顺眼的，就没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随即，又狡黠地一笑，道：“但老朽可没说，救人之后不能再格杀，救人与杀人，这是两码事。”
白小也闻言，反而对这个古怪的巫族老头，产生了几分好感和兴趣，同样笑而不语。
仰打翁便又说道：“你此前说，若老朽出手救你心上人，但有任何条件，你都愿依从，现在可还作数？”
这个问题没有第二个答案，自己和云若雪的生死都拿捏在对方手中，那些话当然作数，更何况对方看来并无恶意。
白小也答道：“晚辈虽然年轻，但素来重诺守信，那些话当然作数，但有所需，前辈尽管开口便是。”
“好！”仰打翁抚须大笑道。
“老朽的条件，容后再说，你先随我来！”说完，站起身来，面色极为肃然。
将贴住墙边的石块慢慢清理开，对着墙上的一块块狰狞神像跪拜，一一行礼，白小也随在他的身后，并未发一言。
仰打翁行礼完毕，慢慢走到祭坛前，说道：“你将她抱起来。”
白小也虽然心中诧异，但还是依言照做。
却见仰打翁面容一丝不苟，先是对着祭坛行了一礼，接着将黑杖端在身前，低声吟诵了长长一串玄奥的咒语。
然后把黑杖插入祭坛下方的一个孔穴，没入半尺有余。
黑杖慢慢发出白色玄光，光芒越来越盛，直至耀目难视，脚下的大地突然传来一阵颤动。
白小也此前被震怕了，心中不免一惊，却发现祭坛下方有几块巨石，轰隆隆地沉了下去，慢慢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宫入口。
待震动结束，地宫口已经完全打开，仰打翁说道：“你随我下来，记住，不可高声语，不可妄动，心中不可有不敬。”
说完，便朝地宫走了过去。
白小也横抱起云若雪，慢慢随在仰打翁的身后。
随着石阶慢慢向下，地宫里的温度明显要比外面低上不少，白小也有些担心，便道：“打翁前辈，她身子未愈，此处......”
仰打翁严厉将其打断，道：“休要高声！无妨。”
连忙住口不言，一路随之向下，走了长长一段石阶，已经到达地底的深处，仰打翁在石壁上虚拍一下，远远地望见地宫口又轰隆隆地关上。
仰打翁取出一个青灰色铜铃样法器，随手往空中一抛，法器发出幽幽的灰白色光芒，将前路照亮。
白小也这才发现，前方已经豁然开朗，三人来到地宫的石室内部。
仰打翁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石台，示意白小也将云若雪放下。
从袋内扯出几件换洗衣物，铺到石台上，白小也这才小心地将云若雪安置在上。
在仰打翁身后站定，才发现石室的深处，还有一间幽深的半圆门的小室，仰打翁此刻正对着室门行礼。
礼毕，转头对白小也说道：“里面是我黑巫神大人的法像，在你进去参拜前，需依我一件事。”
白小也连忙道：“前辈请讲，晚辈既有诺言在先，便绝无不依的道理。”
仰打翁点点头，面容严肃地说道：“你若在其中有所机缘，需答应我，全力助我黑巫族复国！”
“如果不能，那就在此跪拜十年，以赎你擅闯毁坏禁地的罪孽！”
“复国？”白小也心中一惊，“复什么国？”
仰打翁见他模样，有些不喜，淡淡道：“具体情由，待你参拜完之后再说，你且进去吧。”
白小也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过问，心知来之即安的道理，便迈步朝前走去。
这间小室面积不大，别无长物，只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方摆放着一块石质雕刻塑像，石台周围，有隐隐幽光浮现，却能照见塑像的真容。
塑像张牙舞爪，面容狰狞，显得凶戾非常，手中持一根黑色权杖，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
若是寻常人在此幽暗地方见了，定然会被吓个半死，但白小也此刻心静如水，不光没有丝毫恐惧，内心还隐隐有些激动。
仿佛石像所雕，乃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目光柔和，口气平淡，却是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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