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脚步未停，一路直奔自己公事房。
将那些资料再次取了出来，凡是涉及到物品数据的信件，一一摊开，取过纸笔，将上面的数据抄写下来。
二十五斤，白菜，十斤，精肉，五斤，肥膘。
十五袋，火炭.......
写了满满几张纸。
心中沉吟，假如这些物品，只是移花接木的代称，那究竟是指什么东西呢？还有这些数据，尤其是数量，如果同样是代指，是记录的哪一种重要信息？
方才面老板的说法提醒了自己，他们管十斤叫做一根，这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暗语叫法。
这种暗语叫法很多，怎么自己恰恰就没想到。
又想起前世年幼时乘坐出租车，听见司机师傅在电台与同行交流：“今天忒背了，跑了大半天，才跑了两块钱。”
自己当时心中就惊奇，怎么才两块，一趟活也不至于这么少吧？
司机师傅解释道，他们这一行，管两百元叫两块.....
想到这里，白小也站起身，拉了一下号铃，不多时，一位司务走了进来。
白小也吩咐道：“去看看冯同知来了没有，让他马上过来见我。”
.......
“你认为，目标要传递的信息，就暗藏在这些物事里？”冯烈指着抄满数据纸张，问道。
白小也点点头，道：“没有别的思路，现在我只能这样假定。”
“你帮我好好想一想，假如他真要传递信息出去，会是哪方面的？还有，如何将这些数据对应上。”
冯烈眉头紧锁，陷入沉思，片刻后说道：“对方潜伏在军中，而且有些年头了，有什么信息，值得他一个深藏军中多年的间谍，冒着暴露的危险，往外传递呢？”
“而且，这些信息还是可以量化的，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多数字。”
白小也再次点头，补充道：“还有，这些信息未必是雁州军本身的，很有可能目标那里只是中转，利用他的渠道传递而已。”
“这很可能说明，是从京城发出去的。”
冯烈接道：“说得没错，不过你看，这些纸张，都是寻常所见的，大安到处都有，京城、雁州都能买到，还有这笔迹，也是最常见的馆阁体。”
“几岁孩童都可以书写，这些不奇怪，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白小也心中一动，道：“不对？恰恰就对了！你要不说，我反而忽略了这一点，你看这些信件，都是家信，要么就是掌柜与东家之间的书信。”
“并不是重要记录，或者多么正式的信件，为何偏偏用馆阁体，随意一点不好吗？”
“纸张都是最常见的，字体也都是馆阁体，字迹却不同，这只能说明是故意为之，不然，哪里会如此无懈可击，无迹可寻？这正是我们要找到漏洞。”
话刚说完，冯烈眼睛也亮了起来。
“没错啊，如此推断下来，这里边漏洞还不少，我说怎么总是感觉不对，原来是在这里.....”说完，两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你说，这些数据到底指得是什么？”
两人再次陷入沉思，冯烈将纸张紧紧捏在手中，目不转睛地盯着。
片刻后，两人对视。
“军队调动和布防信息！”
两人同时开口，随即相视一笑。
冯烈兴奋道：“应该错不了，目标是漠北的间谍，这信息一定是往蛮族传的，而蛮族最关注和感兴趣的是什么？”
“就是我大安的军队布防！”
白小也点点头，又道：“老冯你经验丰富，仔细推敲一下，到底是哪里的布防信息？具体内容会是什么？”
冯烈眉头皱起，再次一封一封地看过，摇了摇头道：“我只能乱猜一下，你看，这白菜数量最大，是不是指寻常步卒？”
“这精肉，是指弓箭兵？肥膘，是骑兵？还有这炭火，十五袋，袋，难道指的是箭矢？或者某种军械的数量？”
白小也应道：“我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这些量词如果对应，也只能先往这个方向考虑，但大安军队数量庞大，我们该从何处查起？”
“或者，我们该怎么去印证这个推断？”
“京城！”冯烈指着书信道，“我现在越发笃定，目标只是个中转，不然信件不会留在仓库，应该早就传递出去了。”
“只有京城周边的布防信息，值得他这个深藏的间谍，冒巨大的风险。”
“如果是雁州边军的，他潜伏这么多年，早就能弄到手，不会这么麻烦，而且两国多年处于对峙状态，边军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至于其他地方军队，因为战略危险性不大，可能性就更小得多。”
白小也接道：“好，我们就按你的推定来，假设这就是京城周围的布防信息，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
“一是想办法证明这个推定的真伪，得出确凿的结论。二是顺着这个结论，找到潜伏在京城中的蛮族间谍。”
冯烈微微蹙起眉，道：“假如我们猜测的是真的，那这个案子非常大，也极为棘手，是不是尽快上报，争取时间，防止对方逃脱。”
白小也闻言，陷入沉思，片刻后出言道：“目前依然只能算作我俩的推断，没有任何确凿的验证信息，你觉得此刻上报，上边会重视吗？”
“还有，既然时间紧迫，我们就更加不能耽搁，应该马上想办法验证，将精力放在跟密牍司解释和扯皮上，只会拖得更久。”
冯烈想了想道：“这样说也不错，可是我们该找何人去验证？没有上边的手令，直接去禁军和五军都督府，是不是太冒失了一些？”
白小也再次沉思，冯烈这话没错，京城周边驻防的军队，只有守卫皇城的禁军，也就是昭庆皇帝的亲军。
还有就是隶属五军都督府的京营十六卫，自己和冯烈虽说是密谍监镇抚，但没有任何根据，要求调查禁军和京营的布防信息，是万万不可能的。
说不定，还会被人直接扣下来。
但如果按照正规流程走一遍，耽误时间不说，万一推断不正确，少不得又要被荀代康讥讽一番。
忽然，白小也一拍大腿，道：“有了，我知道一人，找他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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