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起身，快步走到院内。
院中立着两名东宫的太监，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道：“白大人，有礼了。您多次立下功勋，太子殿下对大人赞誉有加。”
“今日特命奴婢，带来些许赏赐。”随即清了清嗓子，道，“请翰林修撰、点检御史白小也听旨。”
黄金千两，名画二十幅，名花异木、景观奇石若干。
白小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白小也依旧在原地跪着，似乎被丰厚赏赐惊住了，太监示意梁师傅等人将白小也搀起来，凑近些，又将赏单递到白小也手中。
“白大人，殿下对您可是另眼相看啊。按照规矩，您得在明日，亲自前往东宫，拜谢太子殿下大恩，切莫忘记。”
白小也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公提点，下官谨记。”
待两名太监走后，梁师傅、石头和小桃喜不自胜，指挥着衙役将一箱箱的赏赐搬进家门。
白小也对他们摆摆手，示意让梁师傅看着处理，自己默默走回房间，太子究竟是何意？
上次垂拱殿上见过一次，记得太子对自己并无多大兴趣，为何突然给了如此丰厚的赏赐？
而且，知道自己擅长丹青，那些名画和花木奇石，乃是专门投自己所好，堂堂东宫太子，监国之尊，用得着这样拉拢自己吗？
......
翌日一早，白小也沐浴更衣，将官服穿戴整齐，乘坐马车，来到东宫拜谢太子。
大安太子周承胤没有在大殿接见白小也，而是在自己的书房内。
白小也到来的时候，太子正坐在茶席前，手持一本古卷，一遍品读，一遍饮茶，看起来倒像一位文雅的读书人，白小也不由生出几分亲切，心中的紧张感也放下不少。
太子今日只穿了便服，但依旧华丽无比，难掩贵气。
“白卿来了。”太子见到白小也过来，露出和蔼的笑容。
白小也不敢怠慢，整理衣襟，严格执行君臣之礼，礼毕，恭恭敬敬立在一侧。
“坐下说话，今日非正式召见，白卿不必拘谨。”太子手一指旁边的座位，又说道。
太子愿意放低身段，但白小也不敢托大，口中说道：“谢殿下。”
身子却没动，依旧低头站在原地。
见白小也这般谨慎模样，太子笑了笑，便没有继续礼让，接着说道：“白卿多次立下功勋，为父皇分忧，为社稷添瓦，令人钦慕。”
“殿下过誉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乃是微臣本分。”白小也回答中规中矩。
太子不动声色，将手中书卷放下，面带微笑看着白小也。
“听闻两日前白卿遇险，本宫十分担忧，又气愤不已，我大安堂堂功臣，焉能如此被人算计！”
“不过白卿放心，本宫已经责令下面严查，以后此类事件，绝不会再次发生。”太子说道。
白小也心中念头急转，太子这么快就得知了？
而且明白无误知道，我是被算计的？
令下面严查？却没有说是哪个具体部门。
绝不会再次发生，太子如何这般肯定？
“谢殿下关爱，些许跳梁小丑，算不得什么大事，微臣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白小也再次答道。
太子轻轻拈起面前的白瓷茶杯，笑了笑，又道：“如此就好，白卿的才华，有目共睹，本宫素日，也甚爱读书，尤其喜欢诗词，白卿那两首诗，更是常常吟诵，回味无穷啊。”
“臣惶恐，些许微末才能，何敢入殿下尊目，殿下此言，白小也受宠若惊。”白小也露出一副震惊而又激动的表情，答道。
“哎.....我大安在父皇治下，文昌武德，虽然清平祥和，但若想更进一步，仍需要白卿这般文武盛才。”
“尤其雁州四县，如今仍在蛮族手中，是我大安百年来最大的心病，每思及此，本宫夜不能寐！”太子话锋忽然一转，面露沉痛的神色。
雁州，在大安正北，与蛮族接壤，多山地险关，就像一处天然的屏障，保护着中原腹地。
百年前与漠北蛮族大战，大安失败，雁州有四县被蛮族占据，大安因此也失去了北部最重要的一道屏障。
这一直是朝廷的心病，此后历代君王，莫不以夺回雁州四县为己任，但百年来与蛮族争夺不绝，均落得下风，为此德宗皇帝曾言，有臣子收回雁州者，封王爵。
二十四年前，雁门关大战，就是德宗皇帝与蛮族间的最后一次交锋，依然已大安失败而告终，德宗皇帝含恨而崩。
此刻，太子提雁州四县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有夺回雁州的想法？那也不该对我说啊，我一个小小六品官，跟我谈论这些，不是吃错药了吗？
见白小也恭恭敬敬拱着手，没敢搭茬，太子又道：“本宫不愿满足现状，因此期待网罗天下英才，共图盛世。白卿以为如何？”
这是明确向我抛出橄榄枝吗？
这种送命题，我还能有第二种回答？
“殿下为大安殚精竭虑，微臣愿为家国粉身碎骨。”白小也依然滴水不漏。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低头拱手的白小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把玩着的茶杯，突然大笑：“哈哈哈.....好！白卿果然有骨气。”
随即，略一沉吟，对侍立在旁的一位师爷模样的中年人道：“候詹事，你亲自送白卿出府。”
白小也连忙再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望着白小也慢慢走出的身影，太子周承胤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
从太子的书房出来，虽是五月末天气，但白小也依然觉得脊背凉飕飕。
就在刚才，两人经过两轮对话，看似无比平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谈，其实是两轮交锋。
按照白小也的理解和揣摩，两人对话应该是这样。
太子：“白大人你狗屎运不错啊，几次功劳都被你捞到了。”
白小也：“一般一般。”
太子：“前天差点小命都没了，还一般一般？”
白小也：“.......”
太子：“本宫可以护着你。”
白小也：“我有陛下护着。”
太子：“陛下老了，以后天下是老子的，你跟我吧。”
白小也：“那以后再说，现在跟你，我怕陛下弄死我。”
太子：“我现在就准备干一票大的，以后，你再想上车就晚了。”
白小也：“陛下还没死.....”
太子：“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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