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第一条中的翻查旧案，这个才是最致命的。
在法律制度不完善，民权保障几乎不存在的清朝，底层民众的生命没有那么值钱。
尤其是在权贵横行的京城，被统治阶级真的就是命如草芥，毫不夸张。
但是很有意思的是，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在做，但是都不敢明目张胆拿到明面上来。
因此，掌管京城的两大巨头，尤其是步军统领衙门掌握内城九门，这时候的作用就非常重要了。
无论是谁家宅子里出了脏事儿，想要掩人耳目，偷偷处理掉。
还是设局陷害巧取豪夺，断人财路抢人妻女之类，都需要通过官府来善后。
都在江湖飘，谁还能不知道谁的一些底细。
于康熙而言，只要这两位大事不糊涂，小事儿自然不会多计较。
但是对于傅腊塔而言，提出了一个三年的范围，不过就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查这两人问题，实则连一年时间范围内的案卷都不需要。
傅腊塔此时选择这样做的真是目的，就是为了狐假虎威，借助胤禛在此督办的机会，扩大刑部对于步军统领衙门和顺天府的影响力。
胤禛对于眼前三人的不合，基本属于喜闻乐见的态度。
这大概就是所谓上位者的管理艺术，希望属下能够精诚团结，但是又不希望那么团结。
毕竟在领导们看来，下属之间不相互争斗的话，那下一步就是团结起来斗领导了。
也难怪，所谓位高权重者，总是容易寝食难安。
胤禛思考了一下，道：“案卷的问题，你们两个先回去查一查。”
“我估摸着数量应该不在少数，所以在查的过程中，你们可以先筛选一下。”
“整理出部分之后，要抓紧时间去落实。”
“另外本次办案过程中所有涉事相关人员，抓到之后，由刑部来统一收押。”
“至于京中这些违法的票号钱庄，先查封哪些，后查封哪些，你们比我清楚，就不多交代了。”
“还是那句话，要精诚团结，把事情做好，把声势造起来。”
这样的安排，胤禛是经过精心考量以及权衡之后做出的决定。
提前让两部门筛选一遍，看起来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实则是留出了空间，让凯音布和钱晋锡，先把自己的屁股擦干净。
然后让刑部在此基础进行复选，基本上来说，应该不会再出问题。
当然，甘蔗没有两头甜，胤禛也需要给傅腊塔一些甜头，提升一下其办事的动力。
所以，叮嘱抓人之后，统一交给刑部收押，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做准备。
同时也算是给了刑部一点扩权的机会，毕竟按照相关规定，谁抓的谁管，犯人应当交顺天府和步军统领衙门收押。
对于胤禛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三人都躬身应了下来，虽然有点无奈，但也知道这已经是目前最优的解决方案。
迟疑了一下之后，钱晋锡问道：“请问雍郡王，倘若真的有票号，只是单纯经营法定三分以内的生息借贷，属下应该怎么处理？”
“毕竟这些票号不涉及重大的刑事案件，也没有人命官司，咱们也那他们没有办法。”
这话直接就给胤禛问笑了，道：“你能保证这些商号一定是干净的？”
钱晋锡赶忙答道：“这个属下不敢保证，不过抓不到证据，总不能诬陷吧。”
胤禛拍了下桌子，厉声道：“抓不到证据，就好好再去抓。”
“这时候还能坚持下来的票号，没有一个是特么干净的。”
“你知不知道四大恒现在的借贷利息是多少？”
问完之后，胤禛竖起一根手指，道：“是一分！”
“如果没有猫腻的话，你来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不去借一分的低息，反而来借三分的高息。”
和傅腊塔的问题不同，钱晋锡这话带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性。
处在这个位置上，竟然能问出这种问题，不是蠢就是坏。
基于对康熙选人的信心，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把钱晋锡问的要口无言之后，胤禛板着脸，异常认真说道：“我不管这次的办案过程中，牵涉到你们以前多少的利益。”
“你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证皇阿玛旨意的坚决执行，其他的事都可以暂时网开一面。”
“另外为了避免你们的工作负担太重，我会安排一批国子监的学生，来给你们打下手。”
“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他们只看只听不说。”
“就是单纯来帮忙，你们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凯音布赶忙捧哏接话，道：“请四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安排好这些学生，给他们提供相应的便利条件。”
胤禛摇了摇头，道：“你有这份儿心意，倒是十分难得。”
“不过便利条件就没必要了，只需要负责好他们的人身安全就可以了。”
“还有就是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不用顾忌这些学生的看法，他们没有参与决策的权力。”
凯音布躬身应道：“奴才明白了，请四爷放心。”
其实现在胤禛的行为，在胤禵的忽悠下，已经也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了。
就康熙本人而言，对于放印子钱生息这种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毕竟这玩意儿，也不是康熙本人首创，而是从明朝以来，就是这么个市场和规矩。
只不过放贷的债主发生了变化而已。
此次做出如此决断，一方面是胤禵明里暗里已经保证了，内务府也就是康熙本人的利益不会受损，反而可能获得增值。
另一方面，在民生多艰的道德绑架之下，为名声所累，多少有点顾忌。
权衡之下，没啥损失，又可以把银子和名声两项，鱼和熊掌同时兼得，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令康熙没想到的是，胤禵会拿着圣旨大做文章，趁机扩大打击面。
对朝廷的一部分特权阶层，以及来自地方的一部分地主阶层，直接开刀。
这个局面一旦展开，将直接给上层统治阶级形成的利益集团，埋下一根再也拔不出来的倒刺。
即使有可能付出一些代价，胤禵也不后悔。
有机会把这些阻碍产业经济发展的反动势力，狠狠的打击一番，非常值得。
一个大国的发展，其核心应当是制造业和农业，而非所谓金融服务业。
每一个只追求所谓高利润，高福利的国家，总是难免减低对农业和制造业的有利支持。
长此以往，整体的经济结构就会脱实向虚，逐渐导致产业空心化问题。
任何妄图接受所谓西方经济理论，准备以资本利得来解决财务自由的可能性，都是非常危险的倾向。
西方的福利社会，是建立在多年的技术积累红利之上的。
在和平时期，只需要通过专利授权，就可以获得大量的服务贸易顺差。
但是大环境一旦发生变化，农业生产的缺位，将直接导致食品危机。
而工业制造业的缺失，将导致其生活一朝回到解放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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