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领任大元帅之职，流程可谓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下旨、授印、传兵符……一切从简完毕后，赵隶就在潘重旦五百羽林骑的护卫下，离开了长安。
直到离开前，李泾都没有再去召见过他。
叮嘱之类的话，在圣旨上更是一句都没说。
不过他本人，却是换上了一身便服，在赵隶领军离开的这一天，站在了长安城头上。
同样换上便服的曹安良余光警惕着四周，又等了稍许之后，这才上前劝慰，“陛下，国舅爷走远了，咱们回宫吧？”
李泾目光随着那几道烟尘而去，恍若未闻。
见此，曹安良只得沉默陪护。
直到连一丁点的人影行迹也看不见，李泾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小子在长安的时候，朕得想着自己是皇帝，需做皇帝该做的事。可眼下他走了，朕反倒有些放松。
回宫之后，你去跟鹰羽卫通个气，要任无涯把守四门，但凡形迹可疑者……一个也不能放出去。你的内卫，也得对这小子家里那个夫人多加上心，不能出半点差池。
他去打仗，朕可不能扯他的后腿。毕竟……他叫朕一声姐夫呢。”
“老奴遵旨……”
……
赵隶学会骑马了。
虽然不能上阵杀敌，驰骋疆场，可随军奔行还是能做到的。
“李良，黄飞虎？”
赵隶转头看向潘重旦，“要调此二人兵马，去驰援定军关？”
“不错。”
潘重旦点头道：“李良将军麾下金吾卫，本来人数不多，不过上前线以来便多有府军补充，黄飞虎将军麾下的扬鹰卫自然不用多说，是您亲自从南边带来的，双方加起来，约莫有两万六千人，这应当是朝廷驰援定军关能拿出来的所有军伍了。
毕竟偌大关内道，其他极为险要之地，不能不管。”
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赵隶不禁好奇，“怎地，你也通晓兵事？”
脸色一红，潘重旦在马上拱手道：“不敢称知兵，不过是闲来无事读过几部兵书，对朝廷战事多有关注罢了。”
点点头，赵隶瞥了眼一侧的景云龙三人，“本帅有心让我三位叔叔统兵，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潘将军何以教我？”
“这有何难？”
潘重旦一愣，看着赵隶道：“大帅您恐是想多了，您身负大元帅之职，所有兵马皆与需听从您的调遣。
帅令下达，不从者可斩。
莫看六大营府军之乱，可您若想抽调，只需下令即刻。
三军元帅，万兵之首。您在南地当过行南大元帅，应该晓得才是啊。”
看着茫然的潘重旦，赵隶也是老脸一红。
说来也是，他的确想多了。
念及此，赵隶便转头看向景云龙，豪气道：“龙叔、六叔、十三叔，你们自己说，想领多少人马？”
“人马啥的都行，不过俺领不了骑军，步兵意思意思来个万儿八千就成。”
牛雄掏掏耳朵，说的十分随意。
万儿八千？
都赶上一卫大将军了！
赵隶脸色一黑，旋即殷勤的看向景云龙跟武行山。
这两位可是大腿，隆州血战的主使啊。
“非是自家弟兄，领起来颇不爽利。”
武行山皱眉道：“若能顺利拿下三爻渡口，那就等进定军关再说。”
景云龙亦是点点头，“六弟说的在理，黄飞虎麾下那些人若是让我们三个统领，就算他们答应，我们三个心里也得嘀咕。等进定军关再说吧。
不过我能领骑军，三千上下最好，若皆能听令，敢血战，如我麾下弟兄那般，那就是顾淮直大营我得敢去给你劫一回！驾！！”
看着快马超过自己，奔向前处的几人。
赵隶心里美的冒泡。
他就喜欢这些豪气的话。
将为卒之胆，亦是统帅底气。
“潘将军呢？”
心情不错的赵隶看向潘重旦，“此番就五百羽林，可曾想过让本帅抽与你些兵马？”
只见潘重旦面露苦涩，“临行前陛下交代了，末将麾下羽林卫，要务必护卫好大帅您的安全。换言之，是陛下钦赐的亲兵部曲。”
“甭管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我这个帅在外，改一改君命也无妨嘛。”
赵隶毫无顾忌的大笑道：“到时候临阵之时，你若有心，许你出战又有何妨。只要莫给本帅丢人就好。”
看着大帅这般，潘重旦顿时感激涕零。
这是给他立战功的机会。
对于一直都想上战场的他来说，没有比这机会更重要的事。
而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赵隶，没过多久就消停下来。
其一，自然是骑快马过久，身体有些受不了。
其二……则是看到了沿途之境。
离长安越远，道路便越加凄凉。
时不时便能看到路旁白骨，或是野狗撕咬尸首。
有饿死的，也有被杀的……
关内遭遇兵祸，朝廷早已下旨各州道坚壁清野，严防敌军。
可这令是下达了，执行起来又是一回事。
偌大一道，十几州，近百县。
难道尽为能吏？
他们能保证紧闭城门，守护好里面的百姓跟粮草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城外的百姓，遇到心有余善的父母官，说不得咬咬牙就放进去了。
可若是心黑怕事的，怕是根本不会让他们进去。
毕竟正值兵乱，城内那些粮食都是有数的，多一张嘴，可就是少一口吃的。
甚至还有更狠的，借着兵乱的机会，大发国难财。
掠民为奴，聚粮抬价，勒索敲诈，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事，朝廷知道不知道的，并不重要。
因为就是知道了，眼下也腾不出手去处理。
就是处理，也得等大战之后……
一切的一切，还得看战争的胜负而定。
想到这一点，大腿内侧有点疼痛的赵隶，便开口再一次拒绝了潘重旦要让他乘坐马车的提议。
要快……
“黄飞虎所部先到牛角关，还是我们能先到？”
赵隶迎着疾风侧头出声询问。
潘中天思虑片刻，皱眉道：“黄飞虎将军所部若是不耽搁，应当比我们先到才对。”
“我们还需多久能到牛角关与他们汇合？”
“照此行军，两日。可您……”
“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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