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对着桌面，听段星海一浪高过一浪的心声听到出神，直到终于清醒过来，才意识到他一直保持举着戒指的姿势，到现在都没收回去。
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男人可比我固执多了。
我伸出手去，在他一瞬亮起的眼神里，“啪”的一声合上了戒指盒，并把戒指盒放在了蛋糕旁边。
我利落抄刀，在蛋糕上比比划划，严肃询问：“你想吃哪块？我给你切。”
“……我自己会切。”段星海接过了我手里的刀，不给我任何逃避的机会，“你要做的是回答我。”
“你这求婚求得太突然，我确实需要思考思考。”
“嗯，那还好。”他一刀下去，切下点缀着草莓的一角蛋糕，不紧不慢移到我的碟子里，“你是需要思考，而不是直接拒绝，这已经比我的预想好太多了。”
“但娶我真的没什么好处，你也不是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什么？”他淡声反问，“退一万步讲，娶你可能是没什么好处，但对我而言，也绝对没什么坏处。”
我盯着那角蛋糕上的草莓沉默很久，最终抬起头来直视着他。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你有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大概是我的神情太正经了，连段星海也被我震住，他愣了片刻，凝神注视着我。
“你真的想听？”
“是，我真的想听。”
他叹息一声，像是努力打开回忆的匣子，将岁月深处那些尘封的碎片收集起来，拼拼凑凑给我个不敷衍的答案。
他说：“因为咱俩在某些方面很像。”
“哪里像？”
“哪里像？”他重复着我的话，唇边浮现出很浅的微笑，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看上去甚至有几分自嘲和无奈的意味，“其实在原生家庭里，我们都是不被爱的人。”
我愣了一下：“但段家把你培养得这么优秀。”
“我的父母培养我，是为了培养段氏未来的继承人，他们在乎的不是我的喜怒哀乐，而是我能否完美符合他们为继承人制定的每一套标准。”他说，“他们精准规划好了我的每一步，却完全不清楚我细枝末节的喜好，我们看似是家人，其实更像是相敬如宾的陌生人——他们说爱我，可到底什么是爱？他们从未教过我。”
我心存疑惑：“在你父母的设想里，恐怕我也不是符合标准的儿媳妇，他们真的认可这份婚约吗？”
“以前定下婚约的时候，司马家还有相当实力，在他们看来是门当户对的，至于现在……”段星海摇一摇头，“就算实力不再匹配，他们也无法操控我了，更无法阻止我坚持这份婚约。”
因为他已经接管了将近百分之七十的段氏产业，甚至拥有了独立创下的企业，他在段家得到了掷地有声的话语权。
只可惜，这么多年他都是段氏高贵优秀的独子，却从来不是快乐的自己。
“在外人看来我的人生很辉煌，但其实只有我自己明白，这三十年有多乏味无光。”他双手交叠放在桌面，身体微微前倾，专注地凝视我，“当初你来我家时，我就知道你在司马家很受委屈，但你和我不一样，你身上充满了不守常规的野性和活力。每次你不按套路出牌，我都会好奇，你究竟还能搞出什么花招，而我就可以未知的情况里见招拆招——这真的挺有趣的。”
……OK，合着在过去的日子里，我兢兢业业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在他眼里都是有趣的耍花招，他甚至还乐在其中，认为我给他枯燥无光的生活增添色彩了。
我无力扶额：“你这都是正常人的想法吗？”
“怎么不是？”他的音量依旧很平稳，但我就是听出了一丝理直气壮的意味，“我看你天天过得鸡飞狗跳、有声有色，总能做我不敢做的事，在你身边，虽然偶尔得准备替你善后，可我乐在其中。”
得，这次我根本都不用读他的心，他自己倒是主动把心路历程都招了。
我不禁反思起自己的行为到底是哪一步出现了差错，怎么就适得其反，这一路走来不仅没让他讨厌我，居然还欣赏起了我。
我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喜欢的并不是我，只是那种变相征服的感觉。”
段星海略一挑眉，能看出他微微有点不爽：“我不像你，搞不清自己喜不喜欢，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如果你提到征服这个词，我们两个难道不是在互相征服吗？”
“……”我愣了一瞬。
他又沉声道：“我并不是因为你表现得对我不感兴趣才想着征服你，我是因为对你产生了好感，才千方百计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归根结底，我只是在挽回自己叛逆的心上人而已。”
叛逆的心上人，不得不承认，这称呼还挺让人心动的。
这一次，我明确感受到自己心动了，但条件反射般的紧张感袭来，犹如海浪退潮，我迟钝地意识到，系统依旧没有像往常那样电击我。
自从我回到A城开始，系统就好像失灵了，以前简直是对我严防死守，我的思想但凡偏离轨道半分，就得让我吃点苦头作为警告。可现在我经常胡思乱想，按理说早该越界了，它却开始无动于衷。
不过几秒钟走神的工夫，段星海已经离开座位来到了我面前，他撑着椅背俯下身，近距离观察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被他圈在椅子的范围内，想躲也躲不开，只能被迫迎视着他的视线。
他那双清冷明亮的眼睛，此刻如同温柔的星辰，里面唯独映出我的倒影。他抬起头，将我垂在鬓边的一绺长发整理好，嗓音沉静。
“飞鹰，身体本能的反应不会骗人，这个道理，在表哥别墅喝醉的那一夜，你就应该懂了。”
“……”
“所以，那一夜你强吻我的旧账，今晚我要清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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