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缀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觉得自己化作了一道永不停歇的流光,穿过千姿百态的壮美星系,越过绵延不尽的璀璨星河,飞过无边无垠的浩瀚星空,不断向前,一直向前,这群星之中的一道流光,显得如此的渺小与孤寂。时间仿佛停止,又恍如飞逝,是一瞬万年,还是万年一瞬,他难以分晓。
跨过了一念,走过了永恒……
遥远的前方,似是宇宙的边缘,时空的尽头,方才显现,辰缀已是一头扎了进去……
下一刻,是彻底的黑暗……
“师兄……”
远远的,似是有人在呼唤,只是,这声音好遥远好遥远,也不知相隔了多少万亿光年。
辰缀扭头,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果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师兄!”
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可这次,却是那么的近,那么的真切,仿佛就在耳边。
明明是有人在说话,可为何自己就是瞧不见呢,难道自己瞎了么?
辰缀想要睁大眼睛瞧个清楚,猛的,眼前黑暗尽消,豁然开朗,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挂满泪珠的脸庞。
噢,原来自己刚才是闭着眼睛的啊,难怪什么也看不见呢,辰缀不自觉地自嘲一笑。
可是,面前这家伙是谁呢?他的脸贴得这么近,是想做什么吗?
“师兄,你可算是醒过来了,真是吓死我了。”那张脸又哭又笑,担心之后的喜悦显而易见。
“我……”
辰缀想要说什么,只是话还未及出口,眼中却是早已噙满了泪水,滚烫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眼角无声划落。
原来,眼泪居然也能这么温暖么……
只是,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何流泪,但面对眼前这张脸,听到他说话的声音,看着周遭简易的陈设,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之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一切的一切,不禁让他想要放声大哭一场。
这种感觉,难道就是所谓的新生么?
“哇”的一声之后,便是辰缀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那股莫名的情绪再难抑制,伴随着喷薄而出的眼泪,如惊涛骇浪般,被尽情宣泄着。
面前的那张脸上,此时的表情却是格外的复杂,想要说什么又不敢说,想要问什么又不敢问,想要做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各种情绪交织纠结在同一张脸上,瞬间就变得扭曲破碎起来。
就这么着,一人摧肝断肠地哭着,一人手足无措地候着。
良久……
辰缀真的哭累了,泪水已经流干了,心中的情绪也宣泄殆尽了,这才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随即,他才意识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
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辰缀开始真正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不大的木质房间,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木床,一方木桌,两条木凳,一个放着不少书籍的书架,以及一个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的柜子。除此之外,就只剩下眼前这个坐在床边,正自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少年了。
少年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中等,衣着朴素,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倒很是俊俏。
“师兄,你没事吧?”少年轻声问道,生怕惊到辰缀。
辰缀皱了皱眉,不确定地问:“不好意思,你是在和我说话么?”
其实,当辰缀看到周围的环境,听到少年叫自己师兄,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只是那样的猜测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些,虽说他之前才经历过匪夷所思的事,但下意识还是觉得不太真实,需要确认一下。
少年当即就是一头雾水,讷讷道:“是你呀,我就只有一个师兄啊,不就是你么?”
果然,这种狗血的桥段终究还是发生了,辰缀心中一叹。
见辰缀没什么反应,少年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脸色都变了,“师兄,你该不会是把小坷给忘了吧?我是你的师弟陆坷啊。”
见到陆坷这般焦急的神色,辰缀也不忍给他泼上一盆冷水。
照目前来看,陆坷和他的师兄似乎关系很好,若是让他知道自己鸠占鹊巢,夺舍了他师兄的身体,而他师兄或许已经死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噢,陆坷,小坷……嗯,真的很抱歉,我现在脑子很乱,一时之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辰缀歉然地编起了瞎话。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也在暗暗鄙视自己,辰缀啊辰缀,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卑鄙无耻,虚伪下作了?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不说,反过来却还要欺骗他的师弟,你还是人吗?
“没关系的,只要师兄安然无恙,记不起我也不打紧的。”陆坷摆着手,嘴里却又在小声嘀咕着:“难道是被天雷给劈中了么?”
辰缀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被天雷劈中啊?”
陆坷先是担心地看了一眼辰缀,这才解释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昨天傍晚,也不知什么原因,忽地晴天打雷,我就见到一道光从天而降,落进了后山的树林里。因为你当时正在那里练功,我就急着去找你,可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却已经昏迷不醒了。”
晴天打雷,莫非与自己穿越过来有关么?
沉思片刻,辰缀看向陆坷,“小坷,你能给我讲讲我的事吗?”
“嗯?”陆坷不解。
“我现在什么也记不起来了,要是能从你口中了解一些我过去的经历,说不定会对我恢复记忆有所帮助呢。”
辰缀心下惭愧,第一个谎已经撒了,接下来或许就是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但无奈的是,他需要尽早知道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过去,一来能够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二来也是为了更好地掩藏自己的身份。
“噢,这样啊。”陆坷却也不疑有他,“既然师兄你说能帮到你,我一定会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讲给你听的。”
辰缀苦笑,干涩地说了声:“谢谢……”
陆坷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他想了想,“嗯,那我就从你是谁说起吧,师兄你名唤夜暮,‘黑夜’的‘夜’,‘日暮’的‘暮’,乃是天剑门八峰之一天心峰峰主言却的大徒弟,是我陆坷的大师兄……”
正如陆坷所言,他的确说得很认真很仔细,甚至很细碎,毫无条理,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但辰缀却听得格外投入,陆坷的每一句话,提到的每一个人,谈及的每一件事,都被他牢牢记下。
代表着事物的一个个小点,代表着事件关系的一条条线,相互连接,彼此联系,进而逐渐编织成为一张大网,就此成为辰缀对这个世界初步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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