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人在沧月大陆江湖人眼中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在从西琉璃大陆而来的一行人眼里，不过是区区一品罢了。
相比以往见过的太一道宗的那些一品炼气士，眼前这位要多一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在里面。
那便是眼神中的漠然，似乎没有半点情感，方择不得不想起海棠曾说过的道门的一种心境，太上忘情。
“你们为何来此？”道人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面对仙人垂询，这些江湖人士有称是前来求取仙缘的、有来求长生的、有求成仙之道的各种说辞皆不相同。
“请仙人将天地灵气还给苍生！”一声高喝响起，大门外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说话的人。
这是一位蓄有黑须的中年男子，拱手而立，不卑不亢。
“据史记载，上古时期天地灵气葱郁，能人异士层出不穷，而后天地灵气渐渐向这片仙境汇聚，只进不出，数万年里，天地灵气渐渐稀薄，天灾频发，修行之路断绝，恐怕再过不了多久，苍生将有覆灭之危。”
“还望仙人垂怜，将天地灵气还给苍生吧！”
此人声情并茂，感情真挚，跪拜了下去。
话音发聩振聋，那些江湖人听见此话，面色也一阵变幻，原本面见仙人的激动逐渐消失，这才想起进入这里的初心来。
“望仙人垂怜，将天地灵气还给苍生！”
一个接着一个，拷问仙人的话音开始不绝于耳，良知战胜了畏惧。
方择嘴角轻轻扬起一道弧线，轻声道，“还是有人能看得清真相的。”
几个掌门看向那个起头的中年人，眼神之中也有了些许赞扬，毕竟这需要莫大的勇气。
仙人面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而是缓缓看向那个中年男子，“你是要忤逆天意？”
中年男子面色通红，迫人的压力让他很难喘过气来，前方仙人的语气高高在上，他觉得很不舒服，顶着压力想要站起来，“仙人能代表天意吗？”
扑通一声，仙人没有任何动作，但男子压力倍增瞬间栽倒在地，双手撑住地上不断颤抖，想要站起来却丝毫动不了。
“我即是太一，太一即是天意。”仙人漠然说道。
仙人走到大门边，原本只开一条缝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大门里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金碧辉煌的仙宫一座接一座层层叠叠。
金钟撞动，天鼓鸣时，只让人目眩神迷。
这不是仙宫福地又是什么？
“入得此门，便归太一。”
仙人适时的话语更是平添了几分勾人心弦，本就为寻仙缘而来的江湖人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听仙人的意思，进了门就能当仙人了？
“入得太一，舍去凡尘。”
仙人又是一语道出，意思很明确，进了这道门就回不去了。
此时众人才明白，以往进来的人中，想来不少都进了这道大门，就是不知道那些在下方争抢宝物的江湖人会是什么结局。
“请问仙师，今日进入仙界的所有人都能入这仙门吗？”
问话的是方择，他想搞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这仙人还是有问必答，几乎所有人提出的问题都解释了一遍，“自然不是，只有不被欲望驱使的人才能踏过这道门槛。”
“那下面那些人呢？”
“无药可救，自取灭亡。”
方择耸了耸肩，行吧，看来下面那些人都会被死，过不了多久连尸体的痕迹就会无影无踪。
这个一品炼气士说是这么说，但方择等人很清楚，这应该就是他们的筛选机制，进入这道门其实就是太一道宫招收门人的一种方式。
而且这些招纳的门人弟子肯定都是没去过西琉璃大陆的，否则早就露出蛛丝马迹了。
什么欲望驱使不驱使都是扯淡，来这里的人不是不会被欲望驱使，而是有更大的欲望罢了。
“你要入此门吗？”仙人看向那个咬牙支撑的中年人，出声问道。
一个五品境界的修行者，面对一品炼气士的气机压制，自然无法反抗，但他还能说话，“这样的仙人与妖魔又有何异，不做也罢。”
“无礼。”仙人皱了下眉，似乎有些恼怒拿他与妖魔相比，拂尘一扬，一道劲风打了出来。
意料之中，亵渎仙人的中年人身死当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劲风消弭得无影无踪。
仙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身前多了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者。
陈通玄伸手捏着他的脖子，轻轻举起，转头看向跪倒一片的江湖人，“这是个屁的仙人。”
被拿捏的一品炼气士，满脸通红，双脚想要挣扎都动弹不得，整个人气机被锁得死死的。
那些江湖人都看傻了，瘫坐在地上甚至都忘记站起来，高不可攀的仙人此时竟然像个刚从开水中提出的死鸭一样，任人宰割。
陈通玄将炼气士扔在地上，“带我们进去看看，行不行？”
炼气士咳嗽几声，手肘支撑起身体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
啪！
陈通玄一巴掌扇在他的嘴上，“贫道问什么你答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炼气士意识到面前这人绝不是沧月大陆的原住民，实力不济，不得不低声道，“前辈尽管吩咐。”
仙人这副德性，打破这些江湖人的世界观，不由惊恐地看向铁剑门一行人，再傻也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四品高手。
“刚刚还挺能装的，你这太上忘情也差点火候呀，”方择走到仙人面前，拍了拍他脑袋，讥笑起来，“就问你这会儿尴尬不？”
仙人低头不语，多年古井无波的心中泛起一丝屈辱，什么时候连二品境界的都敢拍他脑袋了。
方择可不在乎他心中想些什么，而是看向那位现在已经站起身的中年人，“这位怎么称呼？”
中年人整理下杂乱的衣袍，拱手道，“赢国大司农，王辑，阁下是？”
方择对于王辑还是很敬佩，拱了拱手，“王兄，在下方择，从很远的地方而来，就是来解决门后之事的。”
“仙就是强大的人。”
方择沉默片刻，朝众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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