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妾不能伴君左右,殿下可要照顾好自己。”
岸边垂柳下,璧人将要分别。
柳文菲亭亭玉立、水眸涟涟,柔声道不尽蜜意,依依惜别。
终是女儿家,勇敢飒爽如她,也有脆弱伤感的时候。
她曾请求父亲柳世权,让她再率州军中兵同往顿丘。
可是,这一次柳世权没有心软。
他语重心长地告诫女儿:
“此战我大梁精锐尽出,陛下亲临前线指挥战事,已然赌上国运,只许胜而不能败。
真正的决战之地,在此而不在顿丘。
故州军中兵连同你,必须留下为国而战,哪怕是此生终结于此!”
柳世权忍着心痛、含着泪水。
他没有徇私情而放女儿去相对安全的顿丘,而是把她留在了大战将起之地。
在他的心里,儿女情长敌不过家国情怀,他自己同样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
若女儿陨落于此,待了却君王天下事,他是不会让女儿孤零零一个人上路的。
父女共赴黄泉,不孤单。
留取丹心照汗青,人去而名存,人亡而国在。
此刻的柳文菲,与其说是在与萧郎分别,不如说是诀别更贴切些。
晚风阵阵,百花纷纷,阴雨蒙蒙。
看着俏颜倾城的恋人,黛眉间锁着千愁万绪。
偶尔的刁蛮、清脆的笑声、绛唇微翘的调皮,统统离她而去。
萧绍瑜的心里也不好受。
“文菲,跟本王走吧,中兵尽可留下,我只要你!”
去与留的意味,萧绍瑜也是清楚的,柳世权能狠下心,他却不会。
江山纵使多妩媚,君子不舍红颜血。
醒掌天下权的是男子,青史留名的是男子,为国捐躯的亦当是男子,何忍红颜殁?
“本王爱江山更爱美人,本王在,便轮不到你去死啊!”
萧绍瑜心中发着誓言,明眸已然湿润。
一句“我只要你”,胜过世间情话千万。
柳文菲被触碰到内心的柔软,泪如雨下扑簌簌,啜泣不止情难抑。
“恕妾父命难违!殿下保重!”
她断续说完,一双泪眸深情地看了萧郎最后一眼,毅然撒泪而去。
赤火胭脂马蹄疾如风,马背上的柳文菲多想回头再看一眼,却是不能。
她怕自己动摇,再也没有勇气离去。
“文菲!”
萧绍瑜朝恋人离去的方向飞快地奔跑着,撕心裂肺地呼唤着。
他想挽回恋人,他不想就此永别。
可是,他又怎能追上万中无一的赤火胭脂马呢?
“一门忠烈!殿下,走吧。”
一千追云骑、五百重骑、百名王府中兵,还有柳文菲留下的三千州兵,已然整军完毕。
大军出发在即。
一身戎装的范雍,虽有不忍,奈何军情如火,只能近前相劝。
他对柳氏父女的赞誉,是由衷的。
明眸凝望恋人离去的方向,那是无声的眷恋,然而世事难两全。
萧绍瑜抹干泪痕,毅然跨上范雍为他牵来的战马,扬鞭赴顿丘。
他的心中,却是永远地镌刻着恋人每一次俏美的回眸,还有那空灵清脆的嗓音。
“文菲,你一定要等我!”
就在萧绍瑜和范雍率军奔赴顿丘之时,元睿带着一万轻骑赶来增援穆、杨二将。
“陛下,魏军援兵来了,距离此地不过二十里。”
苏霖之入御帐禀告。
典签府探子除负责监察百官诸王外,还是梁帝御用的探马,每逢御驾亲征之时,便是由他们刺探军情。
苏霖之刚刚得到手下传回的军情,一刻也未耽搁,连夜觐见梁帝。
“多少兵马?领兵主将可是彭城王?”
夜虽深,梁帝却未曾就寝。
魏军多骑兵,行军迅捷,他估摸着魏军援兵的到来,最迟也就是天明。
故精神高度紧张,他实在难以入睡。
“一万轻骑,主将元睿。”
此战事关国运,派出去刺探军情的探子,分别由典签府武堂左右堂主领衔。
苏霖之相信他们的能力,答得言之凿凿。
“彭城王在什么位置?”
梁帝最关注的,始终还是宿敌元沐,若不能掌握他的动向,则要寝食难安。
“元睿所部之后三十里。”
苏霖之说完便静默无语,战与不战,那是梁帝要考虑的事情。
“只有三十里么?彭城王啊,你倒是谨慎......传令诸营,放元睿过去!”
梁帝呢喃着,很快便有了决断。
若此时发动伏击,三十里的距离便意味着:
尚来不及歼灭元睿所部,元沐的大军就杀到了。
从而伏击元沐大军的谋划,便无从谈起,梁帝不想错失自己最大的胜机。
历史的经验告诉他:
只有伏击,才能巧妙化解魏军多骑兵的优势。
可是,一旦放元睿这一万轻骑过去,顿丘城的压力必然骤增,失陷的可能将大大提高。
谢宣怀与左卫军余部的命运,亦将定格在他们到达之时。
当真合适么?
“阿雍,朕还像当年一样信任你,拜托了!”
梁帝将希望寄托在范雍的身上,他赌范雍守得住顿丘。
顿丘除了是沿江枢纽外,还是江北淮南梁军粮草的中转站。
从江南各地调拨而来的粮草,全部集中在这里。
故顿丘一失,迫在眉睫的便是:梁军主力将面临断粮之危!
算上陆瀚洲的西路军,合计二十余万的梁军主力,若先于魏军断粮,后果是极其可怕的。
一旦此精锐尽失,江淮国土沦丧便是必然,更严重的是南梁危矣!
梁帝将萧氏的江山托付给了范雍,这是何等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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