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啊,那说起来,话可就长咯。”
“当时我十八九岁的时候,就跟着一个表哥跑去参军,我以为打仗这玩意,几个月什么的,兴许也就完事了吧?”
“可没成想,这一晃,那就是十来年过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一切也都变了,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了她。”
“不过当时她已经嫁人了。”
久违的回想起了往事,王老头显得有些惆怅。
说着说着,他还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那您当时既然找到了聋老太太了,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说清楚呢?”
陈小江接着问道。
“说不清楚了,哪有那个机会啊,我这一走,就是十来年,她为了等我,任凭家里人怎么劝,怎么骂的,就是不回头。”
“一直熬了七八年,从小姑娘,熬成了别人眼中的老姑娘。”
“那后来呢?”
“后来嘛,她可能是觉得我不会回来了,也可能是对我失望了,她听了家里人的安排,给她找了门亲事。”
“只不过那时候,她年纪也有些大了,也找不着什么好婆家了,只有个独眼龙因为残疾,一直没娶上媳妇...”
“总的来说,她这一辈子,那是叫我给害苦啦,我找来了这里之后,也想过把事给她说清楚,我不是不想回来,我是回不来啊!”
“可惜啊,她再看到我,已经是完全不愿意搭理我了。”
“之后嘛,我拿上了公家给的补偿,就在这里头安顿了下来,这一住啊,那就是半辈子。”
“无数次我都想过去找她来着,但看见她那厌恶憎恨的眼神,嘿嘿,我就又害怕的打退堂鼓了。”
王老头一阵苦笑,他这把年纪,还要跟个后生晚辈吐槽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确实也是有些尴尬。
只不过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的,就要不行了。
要是再不找机会,把那些一直藏在心里头的话给说出来,那以后怕是也就没有机会了。
他自己倒是可以带着遗憾去死。
但他实在是有些害怕,聋老太太会连下辈子,也怨恨着他。
“那这么说来,直到现在,聋老太太还以为你当初是故意在外头浪着,不愿意回来娶她是嘛?”
听王老头这么一说,陈小江这才明白了二人关系的尴尬。
这王老头有情有义,从战场上退下来之后,一辈子没有再娶,心里念的想的,都是曾经的聋老太太。
而聋老太太的难处与付出,其实比起他,也丝毫不少。
在当时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里头,她一个少年,敢跟家里对抗,为了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的人,这一等就是七八年。
这里头的勇气,可想而知。
而且和后世里,大家普遍晚婚晚育的不同。
聋老太太年轻的那个时代里,十五六七结婚,那比比皆是。
就是晚些的,到了二十岁,那怎么着也该讲了婆家了。
聋老太太从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一下等到了二十五六,那个年头里认为的老姑娘。
没等回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也就算了,这等到死了心了之后吧。
连个正常的婆家都找不着了。
跟了个独眼龙,就这么凑活着过,要是因此对王老头心生怨恨的话,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是啊,她一直不愿跟我说话,也一直不愿听我说话,甚至...甚至连看我一眼,她都不肯。”
“我在这里一住就是几十年,起初也想着跟示示好,献献殷勤什么的,想着等时间久了,她没那么生气了之后,应该是会原谅我的吧。”
“可是她一直都躲着我,后来我怕招她烦,渐渐的,也就不怎么出门了,成天窝在家里待着,嗨,你看看,我这都活成什么了。”
老王头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嗯...那你想我怎么帮你呢?”
看着眼前这个过去比小说还要精彩的老头,陈小江也是有些动容。
他点了点头,也不再拒绝,而是主动问起了王老头,自己能帮他做些什么。
“这个嘛,说简单也简单,可说难吧,那也是难。”
“我没什么别想法了,只想着让她能解开对我的误会,知道我不是故意不回来找她的。”
“所以你要是能去跟她把这事说清楚,那往后,我这间破屋子,那就送给你了。”
见陈小江终于松口答应,王老头的脸上顿时是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就这么简单?”
“就去帮你搭个话,你就把这房子送给我了?”
老王头的话,让陈小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聋老太太怨恨着这王老头,不愿意搭理他,所以他没法去找聋老太太,这陈小江能明白。
可让自己给传个话,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那甭说什么帮忙了,就是举手之劳,那也算不上啊。
这传个话而已,就把这房子给他了,那他这下岂不是赚大发了?
“呸,吹牛!”
“你以为这事简单啊?这事我这些年,都不知道求过多少人。”
“当着你聋老太太的面,不管是谁,只要提一嘴我,那保证就得被她从家里头轰出来!”
“还简单呢,你小子要真能办到,那别说这房子以后归你,就是眼下马上让我滚大街睡马路去,那我也麻溜的照办。”
看了眼陈小江那一脸惊愕的表情,王老头顿时是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毫不客气的忒了口吐沫,王老头那是火力拉满,直接毫不留情的,就劈头盖脸怼了陈小江一番。
“嘶...”
“原来是这样,我说嘛,这天上怎么还掉馅饼了。”
“哈哈哈,不过没关系,实话告诉您吧,这要是那么简单就能办到的事,我还就真就不好意思拿您的房子呢!”
“不过您这不也说了,难度相当的高嘛,那这我办成了的话,你这屋子,我可就不客气的收下了哈!”
“诶对了,您老还放心的,大街马路什么的,我可不会让你去住,得了,当时候啊,我再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保准是一点都不比这里差!”
听了王老头的话之后,陈小江不但没有面露难色,反倒是一脸轻松了起来。
甩下这么一段话之后,陈小江转头出了王老头家的大门,便径直的直奔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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