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小宝的爸爸妈妈想他了。”
阎小九继续撇嘴，我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阎小九怀胎十月后出生，小胳膊小脚全部都是人类的模样，身上连一片鳞片都没有。
只可惜阎九琛没有看到那一幕，要不然他一定嘲笑我，竟然会相信文莎所说，龙胎需要怀三年，我会生下一颗蛋。
我把叶浩浩与阎小九送到了叶家，然后又带着小宝返回了冥界。
我把小宝机交给第谛的时候，孟婆笑着说：“小芙，小宝乖不乖？”
“除了喜欢哭一点之外，还算是乖的，就是有点像谛听，嗓门特别大。”
“既然他很乖的话，那你能不能带他去人界多待一段时间呢？”
明明是他们的孩子，夫妻两人居然不想接受。
她愁眉苦脸地说：“你都说他喜欢哭了，那你是没见过他留在冥界的时候，一见到照顾他的那些鬼使们的脸，他便能哭得地动山摇。”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孟婆与谛听竟然生出一个见不得鬼使与恶鬼们的脸的孩子。
小宝一见到他们便嚎哭不止。
我还记得有一次带着叶浩浩和阎小九来冥界看小宝，三个孩子正开开心心的时候，阎小九和小宝在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的脸后，哭声惊天动地。
叶浩浩安慰他们两个，恶鬼虽然长得凶却是好人，但这两个孩子还是在继续哭。
难道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了吗？
“总不能要让身边的鬼使们都戴上面具，而且就是这样，小宝见到他们也会哭，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会去看阎君大人，所以我就等着，你要准备回人界的时候，再把小宝交给你。”
孟婆抱起小宝之后，反而催促我赶紧去看阎九琛。
我来到阎君殿的废墟，阎灵微在继任阎君殿之位后，立刻就另选了新址，重新建了一座阎君殿。
原本的阎君殿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遗址。
整座建筑和地面塌陷，露出了忘川的一段地下河。
河面之上，矗立着一根与横掌巨柱相似的地柱。
不过这一根地柱表面上，并没有任何的花纹，而且也没有铁链。
我跃到地柱顶端，趴在石柱上喃喃自语：“小孩子真是不得了的生物，明明年纪这么小，但竟然已经开始能够头头是道的跟大人掰扯道理，讨价还价了。”
我的耳朵贴在石柱表面，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我干脆坐在石柱边缘往水面上看。
黑漆漆的水面上平静无波，我孤零零地坐在石柱上，连话都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站起来，刚想离开这里，却看到接近水面的地方，石柱上似乎缠了一些东西。
我想了一下，直接就从石柱上跳进了忘川中。
我这时候才看清楚，攀爬在地柱表面上的竟然是几根碧绿的枝条，而枝条的下半部分则在水中。
我一头扎进了忘川之中，沿着石柱往下游。
石柱的表面，那些枝条越来越茂盛，在靠近石桌的底端，枝条甚至已经把整个石柱都围了一圈。
石柱的底部，无数枝条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椭圆形。
椭圆形的底部与石柱连在一起，我游到它旁边，透过枝条的缝隙，就能看到阎九琛的脸。
阎九琛双眼合上，面色平静，但我只能看到他的一张脸，其余的部分完全被枝条掩盖住了。
我看不到在那张熟悉的脸的下方，是一具躯体，还是无数枝条，我甚至不能伸手去碰触到他。
在化身成地柱之前，阎九琛的手摸过我手腕上的榕树木镯，他将自己的一缕魂识放在了木镯中。
这竟然就是他所说的，会永远永远的陪着我。
但他根本就没有提醒我，他那一缕魂识，如同鬼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当感觉到身边阎九琛在陪着我的时候，我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我需要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我在恋人的突发意外，并且生下遗腹子之后，还是不能恢复过来，一直不肯接受恋人离开的事实。
我觉得心理医生说的很有道理，老实地吃了很多药。
如果不是阎灵微发现了，我们也就根本想不到，能利用木镯与地柱帮阎九琛复生，而且我一定还会与心理医生聊更多的天，吃更多的药。
缠绕成椭圆形的树枝一直在移动，空隙越开越大，让我终于有机会将手伸进去，碰触到阎九琛的脸颊。
光滑，冰凉，但确实是肌理的触感。
“我看到新枝叶长出了水面，为什么这棵树的长势越来越好，但你还是一直没有反应，你到底打算做多久的植物人？”
阎九琛完全就像是一株植物。
“我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都已经许多许多年了，如果对普通人的寿命来说，五年已经是很长很长时间了，守寡五年，完全可以改嫁了，哦，你甚至还没有娶我，那我现在去找别人，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虽然我每次说话的时候，都有可能咽下去一口忘川水，而且我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我就是要张口说出来。
阎九琛的脸一直都是平静的，从木镯在忘川底塑出肉身之后，他一直都是这幅模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说真的，我等了太长太长时间，你到底还要我等多久，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提示吗？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当然了，如果等待时的时间太长，那我还不如尽早去给阎小九找一个新爸爸。”
阎九琛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在失望了无数次之后，我已经不再失望了。
“好吧，好吧，刚才的那些话，你就当做没听到，我要去人界接我们的女儿了，你安心地继续在这里待着，说不定等到木镯的枝条爬满整根巨柱，甚至开花了，你再醒来，你慢慢睡，我不吵你了。”
我仰起头，朝水面游过去，但我却突然游不动了，脚腕上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我下水无数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我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到水底那团巨大的椭圆形张开了，无数树枝如同水草轻轻摇晃。
阎九琛站在树枝上，仰着头看着我。
完完整整的阎九琛，我的阎九琛，就站在那里。
他张嘴说了几个字，我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又感觉自己听见了。
他说的是：“我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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