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曼顺风顺水了十六载，突然栽了个跟头，哪里能接受得了。
她气得狠了，将自己的房间砸了个遍。一片狼藉之中，沈青曼脱力喘息，怒气稍稍过去，又开始后悔起来。
这一屋子的东西，都是她的祖母从沈月璃跟幽蘅公主手里抠出来的！全都是宫里头的东西，随便一样都是珍品。
“啊！！！”
沈青曼又生气又心疼。
尤其是其中一只不小心被跌落的花瓶带掉地了的红宝石镜奁……这可是她平日里最稀罕的！除了春儿，旁的奴婢碰都碰不得呢！
“哎呀，这镜奁……这不是西域那边进贡来的嘛！世间仅此一个，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呢！”丫鬟金珠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片，惊道。
春儿瞪了金珠一眼，“那么大嗓门儿干什么！想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么！”
金珠是新来的，被春儿这个贴身大丫鬟骂的抬不起头，只能讪笑着赔不是。
“蠢货。”春儿翻了个白眼，“不知道就别瞎说，这镜奁哪儿有那么珍贵，皇后娘娘没有是她不喜欢！吴贵妃跟良妃她们都有……甚至沈月璃那儿还有一只呢！”
这镜奁被沈青曼宝贝地放在梳妆台最显眼的位置，只是因为沈青曼极其喜爱上面的红宝石，觉得纯粹透亮罢了。
春儿话刚一出口，愣了愣。
沈月璃那儿也有一个……
她看了眼她家心疼极了的大小姐。眼睛闪了闪。
“既然二小姐也有，那就让二小姐送过来呗。”金珠不假思索道。
沈青曼捡宝石的动作一顿。
她经常“抢”沈月璃的东西。想要什么，就去跟祖母撒个娇，到时祖母就会帮她从沈月璃那儿强硬抢过来，沈月璃不愿意也得愿意。
但是最近她格外地点儿背，不光是她，她祖母也是倒霉极了。在这节骨眼上……
沈青曼有点犹豫。
金珠刚刚的话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说完了就蹲在地上收拾残局。一边收拾，一边还啧啧叹息，“可惜了这红宝石了，都有裂纹了……奴婢听说，张家的张妍小姐，赏诗宴那天去最后走的，她被皇后娘娘叫了去，赏赐给了她一只红宝石金步摇呢！”
“不过据说那步摇上的红宝石品相一般，世家里都在猜测是不是皇后娘娘对张小姐不满呢！”
金珠絮絮叨叨，一边收拾一边感慨。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情。
沈青曼目光沉了沉，吩咐春儿：“走，找祖母去。”
*
“入局了？”
“入局了！”
沈月璃满意地点头，“既然如此，你回去一趟，把镜奁给大小姐送去。”
“记得装得像一点，别让她起疑心了。”沈月璃叮嘱道。
吩咐好了穗穗，她又吩咐月一收拾东西，准备回府了。
在凤仪宫住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而且皇后得知沈月璃无意嫁给虞景煦之后，她遗憾地将目光放在了张妍身上，对张妍还算满意。正好她离开凤仪宫，张妍可以住进来，婆媳俩提前沟通一下感情。
临走前，沈月璃将自己亲手绣的龙凤呈祥送给皇后。她做成了个抱枕套的样式，不大，但却不失精致。皇后抚着上面的龙凤连连称赞，亲自将沈月璃送出了后宫，才转身回去。
“看样子沈小姐把皇后讨好的还不错。”前方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
沈月璃诧异抬头，“……段爷？”
一袭绛色衣袍的段容玄斜靠在宫墙上，似是已经等候多时了。他看到沈月璃，微微眯了眯眼睛，抬脚朝沈月璃走去。
“您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得？”
“……倒也不是。”沈月璃笑，“段爷日理万机，月璃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话毕，段容玄已然站到了沈月璃跟前，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沈月璃怀中。
沈月璃还没等看清是什么，就感觉到怀中蓦地一暖。
“这……”沈月璃诧异地看着手里的手炉。
这是一只刻有兔子纹样的金手炉，上面镶嵌着红色宝石做点缀。为了防止烫手，外面还套着一层细软的棉套，不是很厚，却也足够隔热。而棉套上，亦绣有两只憨态可掬的白兔。
沈月璃感到新奇，“段爷，这……”
这手炉的风格，跟九千岁也太不搭了吧？
“今日天气不好，晚上怕是有雨。吹了凉风，你怕是又要叫太医。”段容玄瞥了她一眼。
沈月璃更加诧异了。
段容玄怎么对她了解得这么清楚？
只要变了天，她那虚弱的体质就立即灵敏地做出相对反应——四肢冰凉，骨头缝里透出森然的寒意，甚至还回去没命地咳。
好在现在只是初秋，沈月璃只是感觉四肢僵硬发冷而已。而抱着热乎乎的手炉，暖意从手心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
“多谢段爷。”沈月璃微微欠身道谢。
段容玄看了看沈月璃，转身往宫门的方向走。走了两步，见沈月璃没跟上，微微蹙眉，“不是要回府么？不回了？”
啊这……
沈月璃顿了顿，抬脚快步跟上段容玄的脚步。
然后沈月璃就发现，段容玄不仅跟她顺路一起出宫，还跟她乘坐一辆马车，一路将她送到了侯府之后，方才原路返回。
这沈月璃就看不懂了。
段容玄这是什么意思？
特地送她回家？还……还搭一个手炉。
“段爷……手炉！”沈月璃想起来，想还给段容玄。
段容玄的马车一会儿的功夫已然走远。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从前方传来：“送你了。本督用不上那东西。”
可是这手炉，一看就价值连城啊！
沈月璃无法，只好先收下，等日后再挑选个什么类似价值的还礼好了。
沈月璃回到琉璃苑的时候，沈青曼也在。
她正站在廊下，看着春儿把沈月璃的那红宝石镜奁抱出来。
“妹妹，不好意思啊，这是祖母吩咐的，姐姐也没办法。”沈青曼歉意地朝沈月璃笑笑，可眼底却充满了得色。
“就算是老夫人，也不能随意抢走我家小姐的东西啊！”穗穗站在廊下气得跺脚，但又“碍于”老夫人的心腹陪着沈青曼一起来的，不敢发作。
沈青曼轻蔑地笑笑，懒得搭理，打算带着她的战利品回去了。
但是走得近了的时候沈青曼才发现，沈月璃手里抱着一只手炉。
而那手炉上充当兔子眼睛的红宝石，更加的纯粹深邃，圆润清澈。
沈青曼微微瞪大了眼睛。
竟是比，比她刚刚抢过来的这镜奁上的还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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