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面色如常,心里乐不可支,当即生出许多想法。
正愁无法对诸位可怜姐妹施以援手呢,谁知机会就来了!
若无这层关系,他一个外男想要见人家姑娘,简直痴心妄想。
说话之间,两人已来走到了天香楼后门,一群丫头们在那里玩呢。
见了宝二爷和一个俊朗公子走过来,都噤了声看的发呆忘了行礼。
两人都不计较这些,径自登楼入堂。
屋内众人都纷纷摒声,注目观看。
满屋珠翠,顿时令柳湘莲花了眼,也不敢肆意去打量。
瞧见人群中间软榻上歪着一位满头银发神色祥和的老夫人,莺莺燕燕围绕,便知这是贾母了。
于是先恭恭敬敬跪下给老太太叩头,请罪说道:“不孝外孙给老祖宗请安了!因自幼无人教养,今日方知这层亲戚缘分,是以未曾前来过府拜访,还望老祖宗恕罪!”
贾母本就怜贫惜弱,如今见这柳二郎人才出众,俊逸清朗挺拔卓然,姿仪天出神清彻肤,大有超凡脱俗之态,其言语恭敬有礼,其声音朗润清脆,如古琴银铃之响,赏心悦目愉耳,喜欢的不得了,哪里还会计较什么?
连忙前倾了身子迭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这怎么能怪你呢!只可怜老三有命无运,看不到你长大成人……”
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开始抹泪了,众人忙上前劝说安慰,柳二郎亦告罪不止。
而后又随着宝玉的介绍,依次向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行了礼,又向尤氏、凤姐问了好。
若是外男拜见,众姐妹原是要回避的,最起码也会被大嫂子李纨带着避到屏风后面,因这份从天而降的亲戚关系,此时倒也没有离去。
于是相互见礼问安。
一时眼花缭乱,纵然柳湘莲也心智坚定,也是目乱神迷。
但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实在是人太多,只知名字难以对上号。
他也无暇细看谁是谁长什么样,只作云淡风轻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之态。
彼此厮见毕,贾母请他落座,命丫鬟奉茶。
此时厅中鸦雀无声,凤姐却毫无顾忌的走到柳湘莲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频频点头,嘴里不住劲儿的说着“哟哟哟”,转头向贾母笑说道:“怪不得宝兄弟一定要让老祖宗瞧瞧呢!可真是个标致人儿!都快把宝兄弟比下去了!”
柳湘莲含笑看去,眼前女子不过二十来岁,丹凤眼柳叶眉,身材窈窕,体格风骚,盛装之下彩绣辉煌,粉面含春,未语先笑,的确称得上一句“神妃仙子”!
虽然借机欣赏了美色,忍不住升起淡淡冲动,他却心中不喜。
这位凤姐贯会捧高踩低还真是名不虚传,什么叫“快把宝兄弟比下去了”?
说到底还是没比下去的意思呗?
单凭这等无时无刻不说巧话儿的能耐,怪不得能讨老太太喜欢,宝玉可是她老人家的心头好!
可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十岁出头的毛孩子和他这样的准成年有什么可比的!
贾母特意戴了老花镜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摇头笑道:“我瞧着他的模样倒是比宝玉更好呢!”
放下眼镜儿又问道:“今年几岁了?可曾读书?”
都是长辈见晚辈的老套路,柳湘莲故作惭色说道:“承蒙老祖宗关心,外孙今年刚满十六,不曾正经读过书,不过认得几个字罢了。”
或许是先前立下的形象太好,这话说完众人看他的眼神就有些微妙变化。
王夫人心里冷哼,十分不屑。不是抹黑王夫人,而是她与贾家姐妹的关系都不好,尤其是黛玉之母贾敏,柳二郎之母作为庶女更不入她眼,是以对柳二郎亦不喜。
况且,在场诸位中唯有她丈夫贾政算是个“读书人”,大儿子贾珠虽死了也曾得过举人功名,宝玉虽懒读书,不过是年纪尚小,将来必是好的!
薛姨妈的神色却变得古怪:你张口就是朝廷刑律,说的还头头是道,竟是不读书的?
忽悠鬼呢!反正她是不信的!
“啧啧,这可不行呢!”
凤姐听了本无所谓,她连字都不认识何况读书!
只是瞧着贾母脸上略有惋惜之色,她便语重心长说道:“二郎眼光还是要长远,一时吃酒做戏不要紧,将来可怎么办呢?还是要读书明理为好。若是少了花用,来家里说一声就好。”
柳湘莲心里明镜儿似的,这话听起来像是好心规劝且慷慨相助,的确很合贾母心思。
但实际上坐实了他只顾玩乐不读书甚至为了区区赏钱唱戏作舞的劣行。
无冤无仇的,你想让老太太开心没错,但捧宝玉的臭脚来压我可不行!
柳湘莲当然不会贬损自己,所谓“不曾正经读过书”,是自谦也是欲扬先抑。
有时候暂时压一压效果反倒更好,比如,此时主动送上脸找打的不就来了?
想要踩人你也不先看看会不会硌着脚!
柳湘莲微微侧身,对着凤姐笑说道:“琏二嫂子说的对,想必于此深有体会。人总是要读书的,若是连字都识不得,岂不是徒具人形,与林中只知嬉戏玩耍的野猴子何异?就是家里养的鹦鹉八哥,兴头来了也能背几句唐诗宋词呢!”
“噗~”女孩儿堆里忽然爆出一声大笑,随即止住了,“呜呜”几声,分明是被人捂住了嘴。
贾家上下都知道凤姐是不识字的,故而众人听了都微笑不语,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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