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
凌承天尸首已经搬到了灵堂。
凌清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椁前，将手中一张一张的白纸钱放进火盆里燃烧。
竹心和徐大正陪同在一旁跪着。
徐安和金花去安排其余事情，为的是迎接明日会来上香的人。
萧志源和尹代芙他们先去点兵了，为的也是明日的事。
萧衍也是，说要亲自去外面巡查一番，不一定能万无一失，但求能少点意外。
“姑娘，姑爷安排了人严守东院区和客院区，还有这灵堂。”梧桐走到凌清身边跪下，轻声禀告道。
“西院区呢？”凌清问。
“西院区也有派人把守，只是没有严防死守。不过被姑娘猜对了，那里有些异常。”
“什么异常？”
“碧华院里，那个连通矿洞的洞口，有人动过。”
凌清眯眼，有人动过，那就是有人从里面出来过，又或者有人从矿洞洞口出去过。
就在她狐疑，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的时候，梧桐又道。
“现在碧华院里就只有陈嬷嬷一个人照顾蒋姨娘，她们两人都没怎么踏出过碧华院半步。”
“陈嬷嬷倒出来过一次，是去过厨房，夜半的时候，说蒋姨娘饿了，想要的宵夜填肚子。”
梧桐说：“之后，就再没踏出过碧华院半步了。所以奴婢猜想，是有人从外面进来的。”
进来的人是谁，大有可能是陈昌。
陈昌进来干吗？
凌清想不明白的同时，忽而想起在定亲宴上，萧衍告诉她的一件事。
曹成是蒋情的负心汉。
陈昌和曹成同样来自北凉，又同在在一个悬济堂，那么有一个可能是，曹成想要陈昌把蒋情接出去？
凌清又觉得这个可能，有些荒谬。
蒋情会为曹成生儿又育女，开始必然是有过喜欢。
但她被抛弃之后，心思一直都在自家爹爹身上，会因为曹成反过来的怜惜而再次接受吗？
凌清不觉得蒋情会接受，反而会嗤之以鼻。
不对！
或许，曹成从抛弃蒋情开始，就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她捋了捋蒋情被自家父母救回来的事。
在柔然和北凉国界之间出现，又恰好抵挡了刺客，救了自家娘亲一命，然后进了凌家。
接着凌晗出现，成了凌家二姑娘，再来就是自家娘亲病逝，蒋情成了姨娘。
再来就是凌昭的出生，蒋情地位攀升至城主夫人。
最后，霸占凌家，成了凌家的主人。
和商会的钱融合谋。
凌清双手一合，钱融和曹成达成一条线，有没有可能是蒋情牵的线？！！
她越是细想，越极恐。
西院区。
凌清在心里嚼着这三个字。
她想起在定亲宴上，蒋情看凌承天的那一眼，带着恨亦带着不舍。
恍然间，她蹙起眉心：“梧桐。”
梧桐察觉到凌清的情绪变化，心跟着慢慢沉了下来，她应：“姑娘说。”
“你再去西院区看看蒋情在做什么？”凌清吩咐道。
梧桐转身就奔了出去，她听得出凌清话里的急切。
李善来了。
看见凌清那张沉重的脸色，被吩咐去做事的梧桐，一样神色凝重。
他跪在凌清身旁，问道：“怎么了？”
凌清深深的吐了一口浊气：“今日爹爹在宴席上，就喝了一口茶水，什么食物都没吃过。”
李善听出了言外之意，又问：“你怀疑那杯茶有问题？”
凌清点头，又摇头，将看到蒋情奇怪眼神的事情，说了出来：“她似乎知道爹爹今日，一定会死的感觉。”
“李善，你实话告诉我。”凌清问：“爹爹生前，有没有喝过瘾药？”
李善愕然了一息，敛容道：“喝了，但凌伯伯喝的药可以中和掉瘾药，所以，并不会有大碍。”
“那如果今日爹爹没有喝药，而是喝了瘾药呢？”
李善抿唇，结果那就是必死无疑。
虽然凌承天身体里的噬毒已经解了，但身体机能也被破坏的不能再恢复，所以一点危险的药物都不能碰。
就算是一点点瘾药，都能置他于死地。
这就是噬毒留下的最大后遗症，是治不好的。
“你怀疑蒋情派人，在凌伯伯的茶谁里下了瘾药？”李善推测道。
“不是怀疑，而是确定。”
凌清又道：“凌昭想要毒害爹爹，蒋情一定是知道的。”
“那么，凌昭没有成功让爹爹中毒身亡，不代表蒋情不会再找机会下手。”
她想不明白，东院区已经严防死守了，蒋情到底是怎么做到？
凌清恍然大悟，梧桐刚才告诉过她，从蒋情被囚禁在碧华院，只有陈嬷嬷出过一次院子，去的还是厨房。
那就可能是去厨房的时候，顺道在水井下瘾药。
什么饿醒，想要吃宵夜，不过是一个幌子！
“她把瘾药，下到厨房的水井里。”
“瘾药对于普通人来说，喝了就等于是提神醒脑，若是凌伯伯喝了，就等于是...”李善道。
就等于送死。
凌清闭上眼睛，在努力的平复心绪。
“其实，事情的真相，也许更让你无法接受。”李善淡淡道。
“我知道。”凌清语气有些冲，好一会才恢复正常，道：“至少今日，我还在他身边。”
若是凌承天熬到了明日，那她就会出嫁去梅林村。
那就没有可能，让凌承天见到她最后一面了。
他已经看不见凌泽最后一面，若是连近在咫尺的女儿都见不到，他离去时该有多失望。
李善苦笑。
无能为力，正在搅动他深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感。
那年也是如此。
五年后的今日，又是如此。
凌清缓缓睁开眼睛，侧头就看见垂眸不语的李善。他身上隐隐散发着，不该是他有的颓废感。
“大夫是人，不是神。”凌清轻轻的一句，让李善猛然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不是吗？”凌清又问了一句。
李善回过神，又一次苦笑：“是人，就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确实如此。
凌清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了，她拾起一旁的白纸钱，又开始一张一张的投进火盆。
“你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李善突然道。
凌清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她笑笑没回应。
李善识趣不再提，而是道：“梓轩让我来告诉你，陈昌和张定已经在城外排兵布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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