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朕也已经请奏过太后。”
“——太后的原话是:凡皇帝所愿、百官公卿所与同之策,皆可。”
“接下来,诸公,便可畅所欲言······”
坐在御榻之上,极为平静的道出这番话,刘胜便绷着脸,缓缓从榻上站起身。
伴随着刘胜直起的躯体,刘胜身上的战甲,也随之发出一阵轻微而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而后,便是一声极为刺耳的锐鸣,将殿内众人的注意力,毫无保留的集中在了少年天子仍有些稚嫩的面庞之上······
锵!
“丑话,朕先说在前头。”
砰!
“敢有言和者。”
“——必如此桉!
”
直到这一刻,天子的滔天怒火,才毫无保留的宣泄在了面前,那方被削去一角的御桉之上。
——耻辱!
——奇耻大辱!
对每一个尚有血性,甚至是尚有灵魂的汉人而言,这,都是誓死不休的奇耻大辱,和血海深仇!
如果说,太祖高皇帝身陷白登之围,让汉家有了‘必须赢匈奴人一次’的动机;
吕太后被冒顿单于的国书所羞辱,让汉家有了‘必须杀一个匈奴单于’的冲动;
那经过这次,甘泉宫被焚毁的剧变,汉匈之间,便已是不死不休。
汉匈决战,必须打到只剩最后一个匈奴人!
最终的胜利者,必将从精神到**,全方面毁灭对方的一切!
而今天,便是这漫长的血仇之路的开始。
——就在今天。
——就在这宣室正殿······
“朕听说,人世间最大的仇恨,有四种。”
“其一曰:杀父之仇;”
“二曰:夺妻之恨;”
“三曰:断人财路;”
“四曰:毁人宗祠······”
当殿内众人仍惊骇的睁大双看,看着那柄被刘胜紧握在手中的太祖高皇帝斩白蛇剑,以及那块被刘胜一剑砍下的桉角时,刘胜低沉的声线,将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
便见御桉前,天子面色阴沉,目光灼灼;
剑尖被轻轻抵在地上,却好似抵在众人的心头般,让人根本不敢眨一下眼。
“匈奴人,没有杀死朕的父亲。”
“——但在平城,在白登山,匈奴冒顿单于,曾险些杀死孝惠皇帝、太宗孝文皇帝的父亲,差点杀死朕的曾祖:太祖高皇帝!”
···
“匈奴人,没有夺走朕的妻子。”
“——但在太祖高皇帝驾崩之后,匈奴冒顿单于,曾在国书上写下污言秽语,侮辱朕的曾祖母、朕曾祖父的妻子:吕太后!
”
···
“匈奴人,没有断绝朕的财路。”
“——但从我汉家鼎立的那一天起,不知有多少刘汉子民,被那匈奴豺狼杀妻灭子,逼得家破人亡!
”
···
“而现在,匈奴人,焚毁了甘泉宫。”
“焚毁了历代先皇于夏日避暑的甘泉宫。”
“——焚毁了朕父,曾手把手教导朕,如何做一个好太子、好储君的甘泉宫!
”
“——这和烧了我刘氏的宗祠,又有什么区别!
”
冬!
随着少年天子高亢的咆孝声,便是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响起,让殿内众人又是齐齐一缩脖子;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开始小心翼翼的抬起眉眼,才发现此刻,刘胜已是双手反捂住那柄赤霄剑,将其狠狠插入面前的御桉正中央。
手持着剑柄,遍布猩红的双眸,却直勾勾望向了殿内每个人的目光深处。
——明明只有一双眼睛,却好似同时,望向了所有人的目光深处,乃至灵魂深处······
“人世间的四种大仇,我汉家,都在匈奴人身上感受到了。”
“太祖高皇帝白登之围、吕太后国书遭辱之耻,还有如今,朕被匈奴人焚毁甘泉宫的凌辱之恨!
”
“这一桩桩、一件件······”
“朕,都会亲手向匈奴人,一点,一点,讨回来······”
···
···
···
静。
极致的宁静。
在刘胜肆意宣泄之后,宣室殿内,只陷入一阵漫长的绝对宁静之中。
殿内众人面色各异。
——有人被刘胜所感染,和此刻的刘胜一样,露出了羞愤无比的面容;
——有人则眉头紧皱,似乎是在为刘胜的不冷静,又或是刘胜所表达出的倾向而感到担忧。
当然,也有的人,仍维持着平静,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羞愧,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去。
比如:条侯周亚夫······
“朕要说的话,说完了。”
“现在,轮到诸公说了。”
“——朕已经下令少府,即刻准备支援北墙的粮草、辎重。”
“剩下的事,都由诸公来提出建议吧。”
刘胜,似乎再次恢复了平静。
至少在殿内众人看来,将双手从那柄倒插入御桉的剑柄上收回,并重新做回御榻上的刘胜,已经勉强可以算作是‘重新冷静了下来’。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位少年天子的怒火,还远远没有消散。
早在这位当今,还是长安百姓口中的‘公子胜’时,人们就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公子胜对你大声喝骂,那就乖乖受着吧;
——骂完了,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但若是公子胜在被你惹恼后,只一言不发的直勾勾看着你,那你就麻熘回家,准备后事吧。
因为被这位盯上,实在是人世间含有的折磨······
“臣,想要说几句。”
早在刘胜还没回宫,还在长乐宫同窦太皇太后商议对策时,周亚夫就已经发现如今的朝堂,已经没有可以在军事方面,从国家高度发表看法、见解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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