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县。
汝州之战过后,李自成退守襄城,与郏县牛成虎对峙,不久李自成返回襄阳,留下小舅子高一功镇守。
同时因为粮草不济,大批骑兵被撤往唐县和南阳,最后只剩下一万五千万步军和五千骑兵。
这日夜晚,城中一处小院中,两个闯军将官正在对饮。
几杯黄汤下肚,二人难免开始话多。
“老马,你说咱们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左边清瘦汉子放下酒碗,轻叹一声,脸色有些疲惫。
“滋。”
右边的粗豪模样的老马,拿着鸡屁股嘬了一口,“谁他娘的知道?”
左边的汉子端起酒碗灌了一口,“当初为了一口吃的,跟着闯王杀出陕西,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是啊,回不去了,”
老马听到这话,也是有些愣神,手中的鸡屁股也觉得没啥滋味了,“俺当初还发誓要给俺爹娘修坟,如今再回去,估计连坟头都找不着了。”
“老马,如果有机会回去,你回去吗?”左边的汉子意味深长的问道。
“啥意思?老张你想干啥?”
老马看似粗豪,眼中却是精光一闪,死死盯着老张。
老张不为所动,神色淡然,说道:“你觉得闯王还有机会吗?”
“放屁,闯王天命所归,注定要掌神器,坐龙椅。”
“切,老马,宋老道糊弄人的那一套你还真信了,你没看见他自己都遭了天谴,听说死的老惨了。”
老马闻言,脸色微变,说实话,那一套他还真有些信了。
当初李自成几十人逃入商洛山,最后又东山再起,眨眼睛拥兵数十万,若是没几分天命,谁也不信。
只可惜汝州一战,李自成再次败了。
若是没有宋献策身死,即便败了,似乎也没什么,反正闯军又不是没败过。
可两件事若是连在一起,那就有些细思极恐,尤其是两件事都栽在同一人手中。
老话说得好,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这些时间,其实李自成未尝没有想过重夺汝州。
只可惜张懋赏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稳的跟老狗似的,任由他们怎么抛媚眼,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又如何?难道咱们还能回头不成?”老马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只要你我愿意,未尝没有机会。”老张神情自若的盯着老马。
老马脸上露出一丝厉色,“你要背叛闯王。”
“背叛?”
老张略带讥讽的轻笑一声,“老子帮着他李自成拼杀,不过是讨口饭吃,可没说认他做主,再说咱们是反贼,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忠臣孝子啊。”
“你?”
老马脸色一红,微微语塞。
“老马,咱们哥俩也算是过命交情,俺也不瞒你,那边的确联系我了,我相信肯定也联系了你,今天摆酒就是跟你商量一下,咱们也好共同进退。”
“他们是联系了俺,只不过俺没答应,”老马微微有些尴尬。
“为何没答应?”
“张懋赏那小子让老子帮他拿下襄城和叶县,事成之后前面的事一笔勾销,准许老子卸甲归田,做个富家翁。”
老马神色有些不满,又道:“老子杀了半辈子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卸磨杀驴。”
“呵,”老张冷笑一声,说道:“其实我也差不多,不过我准备答应。”
“为什么?”
“很简单,当年张献忠他们玩的那一套,降了叛,叛了降,人家早就看透了,让你卸甲归田才可能是真的纳降,如果说让你继续带兵,反而可能要你的命。”
老马挠了挠头,若有所悟,“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二人沉默了许久。
“怎么样?干了?”
“干了。”
“说干就干。”
高一功,前任闯王高迎祥的儿子,李自成老婆高桂英的弟弟。
作为战将,高一功能力一般,但他是皇亲国戚,闯王的信任度自然远胜一般人。
襄城作为战略要地,自然需要心腹镇守,而张鼐和马世耀则是高一功的副将。
初时高一功倒还有些谨小慎微,可随着时间推移,一切风平浪静,不由有些松懈,偶尔还会外出打猎。
这些作为,老将张鼐和马世耀都看在眼里。
今日,高一功再次外出,去西边的首山打猎。
首山不高,不过草木丰茂,林间到是有不少鸟兽,高一功箭法还行,没过多久便猎了不少鸟兽。
时值晌午,高一功带着百来个护卫,围在河边洗拔猎物,准备吃顿野味。
就在他们兴高采烈之时,丛林之中飞出一阵乱箭,高一功的部下顿时死伤一片。
“不好,有敌人。”
到了这会儿,高一功才反应过来,自己离敌营不过几十里而已。
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有心算无心,别说他高一功,当年小霸王孙策不也是沉沙折戟。
再说不远处的襄城。
午时,张鼐、马世耀二位将军设宴,宴请军中诸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张鼐一声令下,亲兵尽出,将一众闯军将领捆绑结实。
没过多久,张懋赏三万大军开进襄城。
自此,李自成的襄城重镇宣告失守。
随后,张懋赏将闯军之中百人长以上将校全部剔除,除了给张马二人面子,保留少部分,其余全部押往汝州。
同时,将早就预备好的明军将校撒入军中,以新式明军的政治技能,很快便初步掌握军心。
整个过程看的张、马二人瞠目结舌,同时也是脊背发凉。
如此明军,若是真打起来,他们几乎没有胜算,至此二人也不敢再有任何异心。
不过,为了让二人死心塌地,张懋赏也是多加安抚,同时还侧面透露自己是神武大将军嫡系中的嫡系,以他的分量,要保住二人,那是轻而易举。
襄城既下,数十里之外的叶县、舞阳二城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张懋赏分别派张、马二人,各带三千降卒和五千明军,连夜奔袭二城。
二城本来就没有多少兵马,守将又没有防备,被二人诈开城门,一鼓而破。
自此,李自成的势力几乎全被压制到南阳盆地以西,唯有汝宁府的刘芳亮孤悬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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