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这涉及到了权力,也涉及到了国政。
如何处理,必须要认真权衡。
而最简单的方式,便是驳斥,不管是弹劾文书也好,还是谏言陈书也好,判定宣传司越权,便相安无事。
但是。
换而言之。
宣传员所站的立场是什么,考虑到宣传员为什么层层上诉,便要慎重对待。
朝廷刚刚下达重点发展乡里的国策,整个大秦的国策,也将围绕着乡里来开展。
而面对骊邑县县丞极其保守的政策,那此事就耐人寻味了。
“之后呢?”嬴城眉头的问道。
心中也是对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认真盘算。
如果将这件事看做是一件寻常的宣传员不满政令,那就太没有政治敏感度了。
宣传司要争权!
宣传司的人数基础大,但其权柄仅仅在宣传上面。
而符合宣传司定位的,只有一个,对朝廷政策的谏言陈书。
宣传本身有两个重要的职权。
宣传礼仪与法,为百姓解读朝廷政令。
宣传大秦思想,引导民间风向。
这两个职权,均没有实权。
也就是所谓的苦口婆心却又落不到好处。
而与宣传司职权贴切相关的,便有一个被朝廷忽视,却又非常重要的权力。
朝廷政令会经过郡县乡最终至里,这一步步一定会变样。
恰巧。
朝堂并没有对这样的政令进行监督,通常情况下,只是将政令政令下达至郡,至于郡如何执行,朝堂只看最终究竟是变好还是变坏。
正如方怀购粮分粮,这件事朝堂并不关心。
宣传司想要争夺的,正是这部分权力。
宣传司是直属三公九卿的司署,参与在朝议之中,可以得到第一手朝廷政令,而后通过宣传司内部直接下达到乡里的宣传司,只要不经过县丞乡主之手知晓朝廷政令,便能够解读第一手朝廷政令。
如此。
宣传司会接到两份朝廷政令,一个是县丞乡主下达到乡里的政令,一个是朝廷直接下达至郡的政令。
两相对比。
宣传司的权力,便来了。
郡县政令如果与朝廷政令相差甚远。
以张良,林天,冯小天三人现在的动作。
直接通过宣传司内部谏言陈书到丞相府,也就是朝堂之上,甚至于宣传司司正直接递到皇帝手中。
谏言陈书啊!
这可不是弹劾文书。
人家对朝廷政令的谏言,皇帝是听还是不听。
听了。
郡县政令严重背离朝廷政令,朝堂便会越过郡中派遣官员前去调查。
一旦查到问题,便是整顿。
如此。
宣传司的权力便会直接威胁到郡县乡乃至里正这一层官员。
二等五流以下,皆要受到宣传司的制衡。
这就是权力。
而现在。
朝廷对于张良三人一路从马台里抬上来的事件处理,便决定着,朝廷是否要给予宣传司这样的权力。
驳回淳于越的谏言陈书。
宣传司自然知晓朝廷拒绝赋权,暂时会平息下来,
可倘若朝廷接受淳于越的谏言陈书,就骊邑县县丞方怀对专项拨款处置方式进行修正。
那么接下来。
就会有更多的乡里宣传员,通过宣传司内部递上来谏言陈书,陈述郡县乡里对朝廷政令执行的不妥之处。
那么,朝廷是受理还是不受理。
不受理,便是要眼看着郡县歪曲朝廷政令。
受理,宣传司便会形成稳固的监督郡县乡执行政令之权。
嬴城沉思。
这一点,的确是他当初成立宣传司忽视掉的问题。
真的没想到,宣传司内的高人竟然见缝插针,在极其复杂的朝堂结构之中,找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是末将老了么,还是说现在的大秦人才济济,说真的,末将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有人能想到此种以小博大壮举。”
王贲忍不住的感慨道:“说真的,若此事是一腔热血还好,可倘若是存心算计,那这谋划之人就着实惊人,这样的人,竟然隐藏在宣传司内,着实屈才了。”
“若有可能,末将倒是真想见见此人。”
冯去疾笑了笑,对王贲的感慨嗤之以鼻,呵呵道:“人家是志在必得啊!”
“王将军切莫小觑了这天下英才啊,天下之大,人才是从来都缺,就要看如何用了。”
“淳于越递上来谏言陈书。”
“可那张良三人,却返回马台里,本身宣传员有宣传朝廷政令之责,人家开始对马台里乡民详细的解读朝廷政令,专项拨款具体要做什么,地缘为政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怀将专项拨款购买钱粮分给乡里,究竟是好还是坏,人家给马台里的乡里们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尤其是,东乡县拿到专项拨款之后,已经开始对渭水动工,要将东乡变成转运之地,并开设十几个大型砖场。”
“如此对比之下,即便是马台里乡里百姓们再愚昧,也架不住宣传员的反复宣传。”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若是朝廷驳斥谏言陈书,接下来,万言书就带着骊邑县百姓们诚恳的富贵之心就来了。”
“届时,朝廷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天下数不尽的阴谋诡计,只要能管中窥豹,便能瓦解掉阴谋,但唯独,阳谋之策是最难招架的。”
沉默!
即便是一向洞察人心的李斯,也在此时沉默了下来。
朝政这一块他并不负责。
全程。
张良三人没有做出任何违法之处,尤其是在自下而上的程序上,可以说是无懈可击,此事根本涉及不到律法层次,即便是行政法,也无法对三人行径进行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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