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满东京的孙羊店里，王璞见到了吕俨几人，他们已经点好了一盆羊肉和一些菜蔬，没有酒，也没人动筷子，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几张纸研究着，神色凝重。
王璞径直坐下，喊来一壶茶，喝干一杯后才开口问道。
“情况如何？”
“钱只剩一万贯了。户部前前后后已拨了十八万贯，张相公震怒，限我一月之内还清，否则必然参我一本，让我连这个户部主簿都当不了。”
李轩瑜笑容苦涩，他被刘湛建议来当高德起轿的主官，信了刘湛开业大酬宾的说法，疯狂洒钱来求业绩，也确实见识到了东京居民的消费热情，每日来坐轿子的人肉眼可见的增多。
李轩瑜信心满满，甚至不惜向自己的恩师张方平立了军令状，不断问户部要求追加投资。
张方平原本也是大力支持的，可听说东京城内人人疯狂坐轿后，亲自来高德起轿查账，发现高德起轿是拿户部的钱在补贴东京居民，当场大骂李轩瑜，并公开表示户部再也不会给李轩瑜一文钱。
王璞拍拍李轩瑜的肩膀，又看向剩下的吕俨、冯平。
吕俨摇摇头，“我已经问过叔父，临川先生和他说过，不许我们从家里拿钱进来高德起轿，说是要看刘兄所谓国有企业的成效，就不能参杂私人钱财。”
“还有个坏消息。”冯平也难得的叹口气，“已经有轿夫自己买了坐轿券，并不抬人，租了驴子骑到其他城区，直接领取抬轿的钱财，不费力气就能快速折钱，我手底宣讲的人抓住了两个，已经撤除轿夫铭牌，并报官处理了。”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都沉默了，即便桌上的羊肉香味扑鼻，也没人想吃一块。
冯平看了看周围，轻声说道，“要不，进宫问问刘湛？或许他有办法。”
“诸位，我们来高德起轿，所为何事？”王璞看着明显意动的李轩瑜，提醒道。“若此事好做，可能轮到你我？而今稍有困顿，就想假借他人，日后有何面目论功行赏？还是要我等先想想办法，再问刘兄不迟。”
吕俨点点头，当先说道。
“我听刘兄说过，要解决问题，必先知道问题为何。诸位，而今高德起轿的问题是什么？”
“没有回头钱。现在坐轿券最多也就300文，但抬轿费用最高要付1000文。坐轿的人越多，我们亏的越多。”反应过来的李轩瑜，也主动说到。
“能否提高坐轿券的费用？”
“暂时不可。”冯平专管宣讲的人手，对东京居民的心理很清楚，“东京城如今为坐轿疯狂，是因为有利可图，并非是出行需要坐轿。如果提高坐轿券费用，恐怕高德起轿就要门可罗雀了。”
“若不能提高坐轿券的费用，又当从何来钱呢？”李轩瑜想的头都大了，“听说清嘉郡主也有个轿行，如今经营的如何？”
冯平笑了：“清嘉郡主请了老成的掌柜，买了几十顶轿子，雇了一百个轿夫。轿行跟着咱们的名号，叫云辇起轿，只是花费不菲，在如今的东京城根本没人坐。
昨日就发现她家的轿夫也在我们这挂了铭牌，此时在哪里赚着高德的钱呢，想必她家的掌柜也不知如何赚钱吧。”
众人连连苦笑，提了几个法子，又相互否掉了，一时沮丧不已。
孙羊店的掌柜见这桌迟迟不动饭菜，陪着小心过来问。
“各位贵人，可是羊肉不合胃口？”
吕俨摆摆手，只说内心烦闷，暂时不想吃，让掌柜不要介意。
掌柜点点头，忽然又问道。
“各位贵人，可是高德起轿的东家？老朽先前在望楼见过几位，几位的生意如今真是名满东京。”
吕俨苦笑，拱手道谢。
掌柜又喊人端来两碟小菜，拱手向几人说道。
“老朽见几位东家做的大生意，想和几位讨些做生意，结个善缘，不知可否？”
吕俨几人面面相觑，还是让吕俨开口问道。
“我等于商贾之道不甚了了，老掌柜将孙羊店经营的如此之好，该是我等请教才是。掌柜有何指教？”
“老朽执掌孙羊店，已有二十年矣，心中有大难题，正想求几位东家帮忙。”老掌柜捋捋胡子，笑道，“东京城内知我孙羊店者，比比皆是。然而能吃到孙羊店羊肉的，还是太少。
不是店里的食材不足，也不是做菜的师傅不够，实在是东京城太大，如达官贵人等常在西城，一时兴起想吃孙羊店，须得派家仆来店里传信，再由家仆或我店里的小二送上门去。
若我店里小二不在，又得喊急脚递帮忙运送，可急脚递收费又贵，又爱偷吃，实在难让人放心。
我见高德起轿遍布全城，能否帮忙宣讲和配送，让西城的贵人也能吃上我家的羊肉？吃食都不重的，挂在轿子旁边即可。我也如坐轿一般，每送一件，就付些钱给高德起轿，几位以为如何？”
吕俨王璞还在思索，李轩瑜和冯平已经异口同声的说道。
“可以做！”“可以！”
兴奋的李轩瑜拉着老掌柜说，“不知老掌柜一单给我们多少钱呢？
老掌柜沉吟一会，“十文如何？”
“老掌柜说笑了。”冯平示意李轩瑜不要着急，从容说道，“孙羊店的招牌菜就要1贯钱，普通菜式也要几百文，送一单却只给我们十文，实在是没有诚意。”
“贵人说的是，不知贵人以为如何？”掌柜年老人精，看见自己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策略没有见效，立马改口。
“我们没有时间和掌柜在此讨价还价，须知轿夫虽然顺路，但也不会白送，高德还是要额外付钱的。
我说的法子，还是按路途远近收，最高一百文，最低三十文，掌柜以为如何？”
掌柜沉吟一会，又说道，“若轿夫偷吃，又当如何？若一时没有轿夫去所在地方，耽误了客人时间，贵人要如何处置？”
“掌柜的只管将饭菜端去附近的高德起轿，我们检查以后，封箱交付给轿夫。若暂无轿夫，我们会安排他人配送，并不多收掌柜的钱，如何？”
掌柜的点点头，望向四人，说道：“不如，先试一单？”
王璞立马站起来。
“事不宜迟，掌柜的将常见的菜式抄一份一个，我自骑马去西城，今日必给你送成一单！”
吕俨点头道，“王兄自去，我就在这边盯着，安排食盒封箱。若有订单传来，立马给王兄送去！”
王璞并不多言，四下拱手，出门租了匹马，纵身骑往西城。
马蹄声声响，要给高德起轿找出新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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