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靖。
武靖军不仅击退了西凉大军，李成梁和顾守城还带着武清那五万精锐在西凉离大雍边境最近的一座城池内绕了一圈，其威慑之意尤为明显。
西凉王在西凉太后的强烈要求下，派使臣来武靖城与大雍和谈，本打算回京的一众将领便被耽搁了下来。
这和谈可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事关两国利益，即便西凉战败，也必定会有一番争执，若是遇上能辩的西凉文臣，那少说就是数月的事情，是以，某些人连夜打包行李，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武靖了。
大帐中，李成梁接过钟灵递过来的纸张，刚瞥了一眼嘴角便一抽，只见纸张上龙飞凤舞的几行大字，彰显着留书人的狂放不羁。
李成梁盯着最后一行字：小爷回京去也！
不是姜奉然那厮又是谁？
可即便如此，众人也不会有其他异议，姜奉然本就是景慕笙默许跟在李成梁身边学习的，如今战事已歇，京中又传来要立淑妃名下的六皇子为储君一事，姜奉然的身份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回京只是迟早的事。
李成梁没再说其他的，抬眼看向同样和姜奉然心思一样的钟灵，这位不会也要急着回京吧？
钟灵就像是知道李成梁所想，没等李成梁发问，率先开了口，“我暂时不回京。”
虽然他也想回京，虽然战事已经结束，可武靖也需要时间复苏，加之要与西凉和谈，钟灵算是武靖将领中最了解景慕笙的人，一些微小的细节，他不用费时间询问景慕笙就可以敲定，所以，他还不能走。
李成梁颔首，钟灵能留下最好，武靖军论功行赏，确实少不了钟灵跟着参谋，哪些人该晋升，哪些老将该功成身退安享晚年，方申又是顾念旧情的人，景慕笙不在武靖，他需要一个能代表景慕笙支持他的人。
钟灵说的轻松，可是一天后，当他收到舒卷从江南转过来的信件，整个人都像是被寒霜浸过，就连一些将领从他身边路过都觉得身上莫名的发冷。
张追和几名将领站在帐篷后面，望着远处眉眼冷然的钟灵，有些担忧，“是不是京中发生什么大事了？怎么钟灵公子的脸色这么难看？”
“不会是郡主吧？难道又是小王爷？”
顾守城瞥了他一眼，又扫了一眼神色平静的李成梁，不认同张追的话，若是京中武靖王府有事，李成梁也不会这么淡然。
“许是私事。”
张追一怔，疑惑道：“私事？钟灵公子还能有私事？”
他实在想象不出，像钟灵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公子能有什么私事，就说武靖城中那品貌才智绝佳的玉家九姑娘也没让他动一丝凡心，他还能有什么私事？
张追见几人看向他的眼神有点一言难尽，嘀咕道：“我说得有错吗……”
众人都走了，唯有顾守城回了他一句话，“便是圣人，也不能超然于物外。”
更何况钟灵虽然看上去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从他对景慕笙姐弟重视的程度来看，他也是极为重情的性子。
另一侧，李成梁知晓了事情的原委，先是沉默了少顷，赵又晴的事从头到尾他是知道的，如今赵又晴觅得归宿，在他看来，也算是好事一桩，否则赵又晴将永远是钟灵不得不心存挂念的人，虽然这无关男女之情。
就是，这人选……确实让人有些牙疼。
李成梁想起赵又晴那标准的江南女子和一个高大威猛年龄又大她许多的崔经年，饶是李成梁再有涵养，也觉得两人有些许的不那么般配。
可眼前也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李成梁斟酌着开口：“在江南的时候便对崔将军的人品略有耳闻，他应该……算是合适的人选。”
崔经年跟随梁禅在平江城频频立功，回京之后朝廷必定大加封赏，官职至少再升一级，跟着他，赵又晴日后也算是高官女眷，以后也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钟灵听了李成梁这话，并没有觉得心里轻松些，反而觉得心里有些沉闷，对赵又晴他虽然不算很了解，但也知道崔经年不会是赵又晴喜欢的类型。
至于赵又晴为什么会选崔经年，他宁愿相信赵又晴有不得已的隐情，也不愿意相信她会这么快将余生交给一个大她许多的武将。
李成梁见钟灵眉间微蹙，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一个时辰之后，坐在帐中出神的钟灵被帐外的士兵告知有客来访，他还未起身，帐内便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意料之中的人出现他面前，让他放弃那无处可藏的烦闷情绪，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可以在玉少绾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
钟灵连一点牵强的笑也没有露出，抬臂请玉少绾在他对面落座，熟练的为玉少绾斟茶。
玉少绾凝视着坐在对面的钟灵，不着痕迹的收敛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视线尽量不粘在钟灵身上。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缓声道：“近日和郡主通信，才得知，武靖还有许多遗孤尚未妥善安置，虽然方申将军依旧每年从军费中留出一笔银子，但对于那些遗孤来说，也只是冻不着饿不着而已。”
她这话一出，便瞬间转移了钟灵的注意力。
倘若有其他人在这里，便会第一时间发现玉少绾已经开始有了左右钟灵情绪的能力，果然，玉少绾一说起这个，钟灵便将赵又晴的事暂时忘却了。
“是先前的遗孤吗？慈幼堂并没有妥善的安置吗？”
“慈幼堂虽然也在尽力，可那些孩子现在都大了，条件好的便被选入了军中，至于一些体弱的还有那些女孩子将来总要有个出路。”
武靖出身的孩子身体强壮又没有读好书的，或者没钱读书的，大多都进了武靖军，可是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身强体壮的。
“这次战后也有不少遗孤，年纪小一些的有人愿意领养，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没有人愿意收养的，便只能送进慈幼堂了。”
玉少绾顿了一下，看着钟灵，又道：“我和郡主商议了一下，想让那些年龄大一些的孩子为玉家做事，这样，玉家在武靖不必重新招人，他们以后也有了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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