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兴国州。
闽督郑森奉征虏大将军蒙毅之令,率部自湖口入武昌,开进阳新县。
定南伯方国安与郑森会面之后,两人议定,京营兵马出阳新县,驻军富池镇,威逼黄颡口镇的清军参领希福所部兵马。
闽兵负责北上进攻,消灭占据大治南部黄坪山区的清军,打通银山通往大治的道路。
黄坪山广袤幽深,地形复杂,清军隐蔽其间,宛如毒蛇潜行,实难追踪。
但若想北攻大治,就必须肃清山中之之敌,否则有腹背之忧。
郑森在阳新设下总督幕府,坐镇总理战事。
这攻占黄坪山,此时成了当务之急。
于是,郑森唤来了左武卫营营将甘辉,面授机宜。
闽兵水战为长,但人们却也常常忽略,山地之战,闽兵亦善也。
甘辉领了军令,当即便整顿兵马,北进银山驻扎,准备自南进入黄坪山区。
二月一日,天气大晴,阳光稍暖,但山风依旧料峭。
甘辉率左武卫营五千闽兵踏入了茫茫深山之中,向北搜索而去。
与此同时,金牛镇,袁溪西岸明军大营。
自清军抄袭后营,以致大败之后,翁之琪与邓文昌两部坚守营寨,不再出战。
明军士气稍沮,但战意依旧高昂。
把守在金牛镇三山之上的清军也不主动招惹明军,两军相持数日。
这日午时,留守黄宗羲自咸宁发来了粮草援军,抵达翁之琪营。
京营总兵钱肃范率所部兵马一万,押送粮草前来支援。
三位总兵碰头,钱肃范了解了首战金牛镇的情况后,也感到了形势棘手。
于是,钱肃范率亲骑部从出营,涉水向东,观察地利,想寻找破敌之机。
金牛镇东南,虽可绕道,翻山奔袭大治,但在黄坪山中,也有清军防守,一旦深入不毛,恐会被前后夹击。
一番斟酌,钱肃范觉得,自己能想到的,虏将陈泰也一定算计到了。
所以绕路之法,不必再想,只能想如何攻破金牛镇险隘。
钱肃范带着部从在袁溪东岸游荡,时而能看见清军的斥候游骑,但是双方似乎都很克制,只是远远相望一眼,便各自离开。
金牛险地在此,只有强攻一途,所以双方也没什么花花肠子,斥候自然也不必再绞杀遮蔽战场。
钱肃范胆气一振,携部从抵近,岭上清军见明军数十骑来,并无反应。
驻马敌阵之前,三山耸立,高矮相携,可谓是占尽了地形之利。
“五哥,此地易守难攻,只能智取。”
在钱肃范的身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胖袄,脸蛋红彤彤,吸溜着鼻涕,如是说道。
他正是钱氏老九,钱肃典,钱肃乐的九弟。
钱氏兄弟父子十一人,满门从军,二十岁的钱肃典被分配到了钱肃范的京营军中效力。
“重炮亦难摧山岳巍巍,只能拣选敢死之士,抢占北岭,而后以重炮立于岭上,对轰中峰,再以步卒趁机取市镇,此地便可夺取。”
钱肃范分析一番,发现还是要先夺取北岭才行。
之前翁之琪与邓文昌两部轮战,都没有从清军手中占到便宜,可见敌军之强。
“五哥所言极是,只是这北岭,仰攻,也不易取。”
“嘿,有时候,最好的方法,却也是最笨的方法。”
“兄长何意?”
“此地濒临湖河,土地松软,易于挖掘,正好土攻!”
钱肃范神采奕奕道,方才他观地上马蹄印错乱,灵光乍现。
钱肃典一愣,旋即低头看向了地面上,深深浅浅的马蹄印遍布。
“兄长莫不是想掘进?”
“自袁溪东岸,过两岭夹道,约三十五里,我军若是抵近立寨,可缩短至二十五里,若挖地道,日夜不息,日进五里,只需五日,便可穿越。”
“可地道狭长,万一塌陷,岂不是前功尽弃?”
“无妨,下以板柱承托,宁慢勿滥。哪怕掘进至山谷中途,也可出奇兵,突袭敌后。”
钱肃范心中已经定下了计划,无论如何,也值得一试。
他准备双管齐下,一边进攻北岭,一边遣人昼夜挖掘。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最晚十日之内,突破金牛镇。
于是钱肃范率部回营,于当日下午,便移军袁溪东岸,抵进至敌投石机射程之外安营扎寨。
明军的立寨,迅速引起了清军的重点关注。
清军参领苏拜登高观望,见明军扎寨严整,猜测其主将也不是泛泛之辈。
明军营帐遍布,就像是一朵朵白色的蒲公英生长在袁溪东岸。
傍晚时分,大营中炊烟袅袅,一片欢声笑语,飘向了清军阵地。
清军皆了望,见明军在营中围坐篝火,吃肉喝酒,不禁个个眼馋至极,军心稍有骚动。
苏拜见状,知这是明军的攻心之计,不禁轻笑,下令各部亦取酒分饮,以解兵卒之饥渴。
酒水,是从大治县运来的,虽然不多,但也够清军分饮。
由是清军军心复稳,继续坚守险隘。
苏拜见明军不紧不慢,没有急攻,心中却是不安。
按理来说,明军当急攻才是,可现在一反常态,在营中饮酒作乐,事出反常必有妖。
于是,他令各部严密监视明军动向,不得稍有松懈,以防明军突袭。
入夜,明军各归营帐,大营也安静下来。
清军也返回了山上的藏身坑洞之中休息,阵地上只留下了少许兵力放哨。
子时过,中军帐中,没有卸甲的钱肃范匆匆出帐,往后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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