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色的绣鞋踩在青石板上没有什么声音，屋子的花窗开着，隐约间只能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在晃动。
鬼使神差般姜络停住了脚步，她让云锦扶着两人来到了花窗的位置。姜络侧着身子向房中看去，只见上回帮着顾修璟擦洗的小婢女正满脸痴迷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顾修璟闭着眼睛睡的正熟，那婢女十分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见没什么人便壮着胆子伸手把挂在一旁的男式外衫取了下来。衣衫用熏香熏过，带着点沉香的甘冽。小婢女小心翼翼的把衣衫放到了自己的鼻剑，状似陶醉般深深吸了一口。
“小贱人无耻！”云锦啐了一口，撸了袖子就想冲上去，却被姜络用手臂拦了下来。
“今日拦下了她，往后还有旁人，随她去吧。”
“可夫人你还怀着孩子——”云锦虽然怕姜络，却不妨碍她对姜络的维护。她们主仆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要相互帮衬。
姜络看着房中的小丫鬟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却另有打算。
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腹中的秘密迟早瞒不住。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她得想个办法让这个孩子十分合理的“消失”。
姜络的眼睛冷冷看着房中的一切，她眼睁睁看着小婢女放下衣衫，又把手伸向了顾修璟。她的手轻轻的拂过顾修璟英挺的眉和柔软的嘴唇，云锦在一旁的表情简直一言难尽。
姜络往后退了两步，云锦心中一喜，只以为姜络要出手。却见她脸上没有丝毫怒意，像没看见小婢女的所作所为一般转身而去。
“夫人若是觉得心烦，把这件事交给奴婢，奴婢定让那小贱蹄子给夫人磕头谢罪。”
“不必，此人先不动，我留着她自有妙用。”
姜络已经想好了，现在给了些甜头，那“孩子”的这个忙就要那个小婢女来帮好了。
距离秦怀宿离京已经月余，估算着时间大军已然到了西宁与大盛的边界。战况紧急，书信来往不便，上一世也没有秦怀宿出征的这一遭，姜长宁说不担心却是假的。
天气闷热，顾母见姜长宁眉间总有化不开的郁色便叫了姜长宁与姜长沅姐妹二人去往清风山庄消暑。
说来也巧，清风山庄是京中巨贾荣府的产业。
那庄子占地广袤，亭台阁楼香池水榭一应俱全。又背靠清风山，山林茂密，湖水瀑布波澜壮阔。自然是京中夫人贵女们消暑的好去处。
本来姜母是准备一同前往，临出门却不小心扭了脚。姜长宁自是要留下来侍奉不愿意再出门。
姜母却不愿，板着脸发了好一通脾气，说哪有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天天守着一个老婆子的道理。好说歹说把姜长宁和姜长沅赶出了门。
眼见着姜府的马车渐渐走远，嬷嬷才回府给歪在塌上的姜母报信。
“宁姐儿和沅姐儿都走了？”
“是。”
姜母点了点头，算是放下了心。
嬷嬷给姜母倒了杯茶，姜母喝了茶，脸上的疲惫之色缓了缓。
嬷嬷有意逗她开心：“姑娘们不在，这府中都感觉冷清了许多”
姜母却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嬷嬷看着也收了笑意：“老夫人可是担心姑娘？”
“倒不是这个——”姜母看着窗外，紧皱着眉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奴婢伺候了夫人几十年，自然是向着夫人。还有什么话不能同奴婢说的？”
姜母一时间没有接话，显然还在权衡利弊。但这件事又太过复杂，嬷嬷跟了自己许久，应当能拿些主意。
姜母定了定心思，斟酌片刻向嬷嬷开了口：“你觉得络儿像我与侯爷么。”说完紧紧的盯着嬷嬷，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嬷嬷没想过姜母会这样问，一时间脸上也闪过了讶异之色：“夫人怎么会这样问。”
“我这几日总是心绪不宁，接连几日在梦中有人对我说错了，错了。再然后就梦见侯爷，他看着我眼中竟流下血泪。”姜母说着越发不安，她抓着嬷嬷的手急切的寻找着认同：“你说，络儿她——”
姜母的话语未尽，嬷嬷接过了话头：“夫人想问，二姑娘是否是姜府的嫡女？”
这个问题被嬷嬷说出来，姜母只觉得心头一松，她紧绷的神色软和的下来。
“自络儿回府后，我这一颗心就没怎么安定过，总觉得少些什么。这孩子的性子同我语侯爷截然不同。”姜母紧皱着眉头：“若说相似倒是宁姐儿像我与侯爷多一些。”
嬷嬷听着姜母的话，回想了一下姜络未出阁之前的做派稳妥起见还是下意识的说到：“说到二姑娘，那魏氏与何大什么样子，夫人也见过。二姑娘自小跟着他们一起，性子大变也在所难免。”
姜母点了点头，眉宇间还是没有一丝轻松的样子：“你说的我也想过，可前几日络儿回来之时。我再看到就觉得陌生了许多，甚至透过她看到另外一张陌生的脸。”
姜母紧紧抓着身下的薄被，像是有些被吓到：“嬷嬷难道没有觉得，络儿的相貌相较于初进府的时候变了许多？”
嬷嬷看着姜母的模样，赶紧挨着她坐下，把她冰凉的手拢在手心：“杨嬷嬷的独子与儿媳皆在章州老家，若夫人不放下不如派人去查一查他们。”
“我若这样做对络儿是否太过无情……”姜母还在犹豫，嬷嬷耐着性子说道：“依奴婢看，那杨嬷嬷或许头昏眼花弄错了也不一定。此事干系重大，若夫人觉得对二姑娘有愧，咱们瞒着她就是。是对的便罢，错了横竖二姑娘已经是世子夫人，夫人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姜母听了点点头，眼神坚定起来算是认可了嬷嬷的话。
其实真正让姜母下定决心查一查的是，她突然记起当日在破庙分娩的时候，除了伴在她左右的杨嬷嬷，还有当时刚纳进府不久的二姨娘。
那日发生的事她该知道一些。
又想起姜络初进府时，一向深居简出的二姨娘突然来找自己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当时只顾着高兴没有深思，如今想来她每句话都是意味深长。
姜母面色大变，再也坐不住。扶着床塌就想穿鞋子叫人。
嬷嬷赶紧拦下来，费了番口舌才把人劝下。她又把姜母扶着躺下宽慰道：“夫人不必着急，这件事就交给奴婢来做便是。找几个机灵的，保管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姜母强笑道：“你做事自然稳妥，只是这事还需要瞒着府中的几位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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