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久别重逢
“快告诉我，你当年是怎样死里逃生的？”林洁坐在客厅里，抓着邱少华的手，象个孩子似的问个不停。
“说来这真是个奇迹。”邱少华回忆起往事，眼里透露出艰涩之情：“我在快艇爆炸之前，跳入了海中，但巨大的爆破力还是击伤了我，我在一阵痛彻骨髓的疼痛中晕迷过去，等我醒来，已躺在一艘大船上，一个头发苍白的老者正望着我笑，我觉得眼睛很疼，睁开一下就如针扎般，于是我很快闭上了眼睛，我听见那个老人说：‘你受了重伤，别动，我马上送你到医院……’，我当时神志不清，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有了知觉，但是我全身缠满了绷带，眼睛也被蒙住了，世界对于我来说是黑暗的，我只知道自己还活着，除此之外就是无尽的伤痛。
我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医生帮我解开纱布的那一刻，我又看到了窗外明媚的阳光，我无比欣喜，那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可我注意到周围医护人员眼光中的怪异，只有那位老人保持着神情自若的样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下床去感激他，被他拉住了，他意味深长地说：‘小伙子，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幸运地摆脱了死神，并不代表你今后道路的一帆风顺，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听了他的话，很纳闷，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接连几天，他都会来病房看望我，我特别感动，表示以后一定要报答他。因为他给了我生的希望，但没多久，我便发现了异常，我房子里竟然找不到一面镜子，卫生间里有装镜子的螺母，镜子却不翼而飞，我想出去走走，但负责特别护理的护士却说我身体没康复，不让我随意走动。她们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与其说是看护，不如说是看守。一天，我找了一个借口把她们支走，一个人试着下床，可我很快摔倒了，我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知觉的左腿根本就是一截断肢。放在床头柜旁的热水瓶被我一碰，爆裂开来，瓶子内档的玻璃片散落在地上。我拾起一块，在破碎的镜片中，看到了一张丑陋可怖的脸。我不敢相信地向四周望望，没有其他人，那确实是我自己。
我惊叫着把碎片丢开，痛不欲生，护士跑进来，顿时明白了一切，她们束手无策地看着狂怒的我。直至医生为我打了一针镇定剂，我才平静下来。随后的日子里，我不吃不喝，根本没有再生存下去的念头。这个世上，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呢？当我得知自己心脏还在跳动时，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活着就是一种美好。可当我发现自己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残废的躯壳，我便觉得生不如死，我有着跟魔鬼一样的面孔，残缺不全的身体，我简直就是一个废物，我还能拥有什么？爱情、事业……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再属于我，我生命的延续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到这里，邱少华不禁动情起来，面部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时光。
耳闻目睹这一切，林洁的心也如针扎般难受。她的眼里含着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一个劲往下掉。
邱少华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胳搏肘内，良久，又探出头来，长叹一声：“幸亏，那位老人不断地劝解我，使我走出了生活的阴影，我不忍让朋友看到我这幅模样，警察这项职业我是无法胜任了，我决心告别以前的生活，同那位老人来到了澳门。事后我才知道，救我的老人是澳门新亚跨国集团的总裁，他手把手教我做生意，鼓励我对新生活充满信心。他没有子女，对我象亲生儿子一样看待。从他老人家身上，我学会了坚忍与自信。可是事情往往出乎人意料之外，‘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显赫一时的新亚集团被奸人所害，受亚洲金融危机影响，投资失利，亏掉了所有资产，老人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离开了人世。他本来也是雁州人，为了让他老人家落叶归根，我带着老人的骨灰盒回到了雁州，想不到，我在这里又重拾了以前丢弃的梦，我以为你早已有一个疼爱你的丈夫和一个乖巧的孩子，哪知道你是如此的执着，你这又是何苦呢？”邱光华目光温柔地看着林洁。
林洁深情地迎合着他的目光：“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梦，我愿用一生的时间来实现这个梦。”
“你真傻！”邱少华把林洁揽入怀中，疼爱地抚摸着她。
“哦，少华”林洁象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说：“我差点忘了，这个好消息应该马上告诉狄斌，他这些年来没少牵挂你。”她正要起身拨打电话，又猛然醒悟道：“狄斌现在不知在哪儿呢？”
“他还好吗？”邱少华问。
林洁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邱少华，他神情复杂地喃喃自语：“是我害了他。”
“你在说什么？”林洁吃惊地问。
“没，没啥。”邱少华闪烁其词道：“我是说假如我还能同狄斌并肩作战，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背着一个沉重的思想包袱。”
“这也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
“林洁。”邱少华认真地说：“我的事你千万别说出去。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为什么？”林洁纳闷了。
“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大家还不清楚，你等了我这么多年，却等来了一个丑八怪，我怕外人会笑话你。”
“我不怕！”林洁毫不在乎地说。
“我是想等整容之后，再出现在大家面前，我不想象祥林嫂似的到处诉苦。我也不愿狄斌看到我的样子，替我难受。”
林洁默默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么好的女人，邱少华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害怕自己的意志会彻底溃退，那么他的整盘计划都会落空，他找了个理由出了门。
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扇熟悉的窗户，他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林洁，我骗了你。”他在心里万分内疚地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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