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一颗种子落心上
“到了？”秦雪转身欲下车，现在，她已经知道按哪个按钮车门会自动打开。
程潜深吸一口气，忽然地一个侧身，右手环过秦雪的身体，按住她的手。
呼吸近在咫尺之间。
秦雪飞快将头侧至一边。程潜微一倾身，字句轻柔却明晰，“我可以说你能听懂的。”
“程总，装睡的人叫不醒。同样的，我并不想听懂。”秦雪感到自己的心脏几乎已蹦到喉间，她尽力维持平静。
但她并不清楚，究竟那是恐惧，
还是惊慌。
程潜对自己的失态有些许懊恼，放开手，坐回位置。虽然早已决定跟随直觉，但见她受惊模样，还是不忍心。“为什么？”不忍归不忍，她不合常理的排斥还是激发了他的好奇。
“当一个孩子手里有一百颗糖的时候，他会把分享当做一种快乐。但如果他手里只有两颗呢？他一定会小心翼翼。在我看来，你就是那个有一百颗糖的小孩，得与舍同样容易。但我不一样，我只有一颗。甚至确切地说，是半颗。”秦雪很明白，程潜释放的是什么信息，但这连暧昧都够不上的撩拨，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她对自己最好的保护，就是远离他。“糖很好吃，我知道。但它侵蚀意志，对皮肤也不好。”
“你…”我根本不吃糖，还哪里来的100颗？！令人窒息的缄默后迎面而来的这个类比，令程潜有种当场气绝身亡的感觉，气到差点沈时钧上身。
“世界对你来说，也许就是个游乐场，摔倒了来不及哭，因为还要冲到下一个项目玩。但是对我来说，这世界就是战场。摔倒了也不必哭，伤口自己会愈合，还要去下一场战斗。”
“你这是，诛心。”程潜看着秦雪，她那双顾盼生辉的浅褐色眸子，明亮又坦荡。他仿佛知道了她不断退缩的原因。
只是这个标签…有点难撕啊。程潜叹口气，该拿她怎么办呢，这敏感的容易受惊的小鹿。
“这世界对我而言，既非游乐场，也不是战场。如果一定要说是什么，那么它更像是一个剧场。我努力扮演好我的角色，也努力让这剧情，照我的意愿上演。”虚言落尽，他罕见地剥开了一点自己不为人多见的内心，那里有最真诚的他。
“剧场？”秦雪的眸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可惜我根本都还不清楚，给我的剧本究竟是什么。”
“所以，就按照你的内心，自己来书写吧。”程潜缓慢又低沉的声调里是鼓励，
还有，期求。
他不再多言，下车，绕过去帮秦雪打开车门，微微俯身。
“下车秦律师。请先扮演好你律师的角色，把见庐完美收官。”
秦雪看着眼前的男人，背光而立，轮廓却在光影下更加清晰，她第一次觉得他竟是如此光彩鲜明，视之耀眼。
【所以，就按照你的内心，自己来书写吧】
程潜不知道，他那句话，对秦雪而言，就如一颗很小很小的种子，和纷扬的尘埃一起，落到石板的罅隙里。
尘埃散去，有生命力的种子从不叹气。它只是吸收，蓄力，等待那一刻，破开禁锢它的躯壳，去真正看看这天地。
“庄亦敏一会过来。”到了办公室，程潜示意秦雪坐在沙发上。“和李伟一起。”
秦雪看了眼程潜，微有些诧异。“这么快？”
“你没准备好？”
“这倒不是，我是说他们。”
“李伟本来就卖心似箭，只要庄亦敏一松口，他肯定希望越快越好。”
“还有多久？”倒不是紧张，她已经等待这一天很久了。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只是迫切地，特别地，非常地，想要做到最好。
程潜抬手看了看表，“ 35分钟吧。”
“我能看下今早发你的内容吗？”她想在脑子里把思路再过一遍。
程潜解锁屏幕，“你看吧。”
秦雪一眼看到他的邮箱，
赫然显示着，
【487条未读邮件】
真是日理万机…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程潜早上抽空处理了一小时的结果了。
秦雪轻蹩着眉，盯着电脑，一副要钻进屏幕的样子。
对着她认真的模样，程潜总是觉得莫名想笑，突然想到什么，走到秦雪身后，
“给你打印出来好了。”他伸手去拿鼠标。
也许是太过入神，秦雪压根没听到他的声音，等意识到他的接近时，被吓得原地弹了起来，
猛地一头撞上程潜。
“嘶…”
听到他吃痛的低喊，秦雪忙转身查看。
看见他修长的指尖抚在唇上，竟是撞出血来了。
程潜用舌头轻舔了一下，
血腥味。
“对不…”秦雪吞了口口水，究竟是阳光晃眼还是她脑子短路，他舔唇的这个动作…竟让她一晌失神。
“不想听。”血似乎仍在渗出。程潜微闭上眼，再次睁开。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手指轻轻地擦过他的唇。
关切的眼神，蕴藉着秋水的双眸，她指尖抚过嘴唇的酥痒。
修筑已久的城墙轰然倒塌，
汹涌迷乱的意识倾泻而下，
摧枯拉朽。
他一手抓住秦雪的手腕，
一手贴着她的颈，
俯身吻上她。
在碰触到她唇的那一刻，还没来得及吻住，秦雪便触电般弹开，跌坐在椅子上，全身不住地颤抖。
程潜看着这样的景象，想到上次在杂物间，那一秒突然的触碰，她也是惊恐不已的样子。
他当然还未吻够那片柔软，但情欲已瞬间流于心疼和疑问。这一定是源于某种心理疾病吧。
所以秦雪，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不起。”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你这是？”
“给我…一杯热水好吗？”秦雪轻喘着气，闭上眼，她是有多蠢多不正常才会做出刚才那个动作。见庐的交易赶紧结束吧，赶紧离这个人远一点。
她祈祷着。
程潜飞快倒来一杯温水，递给秦雪，“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他用温柔的声音，问出这毫无修饰的直白问题。
“是…我有病。”秦雪紧紧握着杯子，渐渐平静下来，“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程总。”她加重了这两个字。
“嗯。”纵然有万般想将她拥入怀中，也只能按捺下所有情愫。她就像坠在花瓣上的一滴清露，颤巍巍地凝着光，
他不敢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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