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杨开依然忧心忡忡,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终究不大保险,问道:
“就怕只是你我一厢情愿,左金王会不会耐不住压力,干脆舍弃武昌,全军入湖地?”
“将军此忧,大可不必。”殷左禅前前后后,早想得透透彻彻,笑了笑,道。
“没了武昌,就算尽得湖地,也无非龟缩湖中,被动挨打;有了武昌城,就如我汝宁之有信阳、德安之应城,那是深入湖广的一个钉子,可攻可守。贺锦大计方才拉开序幕,肯定不会放弃。”
杨开站起来,踱了几步,问道:“岳州西部、襄阳两方面有没动静?”
“襄阳自保不及,不见动静。”看来明朝廷的战略部属是三路攻,少说出动的军马得在三万上下,下的决心不小。
杨开认同了殷左禅的判断,贺锦不会放弃南直隶,那么:“大别山区,官军不敢轻易深入,武昌当有苦战。孙传庭有没有消息?”
殷左禅摇了摇头:“关键就在此处,这路从朝廷发兵的还不知道从何处攻下来,要破朝廷的联攻倒也简单。”
“先生有什么想法?”
“以我之长,集中力量,攻敌之弱,则无往不利。据说,左良玉部战意不坚,就凭他手上兵力,哼,想要逃突破八大王部,难,较之熊、秦差之太远,暂不用去考虑!
武昌方面,只要能够做到主三四次小胜,官军就很可能不战而退。重点在我军将入的承天战场,援军未到之前,我们最好找个机会,把藏在承天府城的那个官军巡按擒杀了。”
分析半天,武昌难道只是虚惊一场?
杨开不怎么信,却也没去反驳,他毕竟没第一手的情报,简单臆断,不会对形势判断没有什么帮助,问道:“然则,先生以为我军该怎么擒杀?”
殷左禅大胆判断,小心应对,伸出两个手指:“小人昨夜想出两个方案。贺锦保住武昌为其一;贺锦丢了武昌为其二。
但不管是哪个方案,说到底,十六个字:拿下承天,扎稳根基,以点打援,观望形势。根基只要牢固,实力就是第一。任随时局变化,都不怕。”
他说得口渴,端起茶碗,喝了口,等杨开思考、决策。
杨开没有更好的主意,殷左禅所言也是他所想。入湖地来,先后受到官军、贺锦的压力,大小十数战,几乎无日得闲。根基方面,的确扎得不稳。
武昌城下,即将展开敌我将有数万大军对垒,武昌又是大城,城高粮足,守军就算只有万余人,官军维持现在的规模,真要开战,没个几个月分不出彻底的胜负。
就算贺锦珍的不战而退,大规模的军队,朝廷也不会允许它说走就走,肯定要驻扎武昌府一段时间。若能趁着这个机会,有所发展,确实不错。
回忆这两个多月来,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军事上。改革军制、修筑营垒、选训阵型、操练人马、冶炼兵器。
杨开沉下心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官军的这些动作,刘掌盘知道了么?”
“刘希尧?他没少偷偷摸摸地跟秦传宗往来,前两天,才有个信使往信阳方向去了,料他不会不知。”
殷左禅冷笑,道:“前几天底下小动作开展如火如荼,这两天就安生了许多。”
住了口,忍不住又评价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将军,此人城府深得很,脑子中的想法也多,不容小觑。”
杨开听得出来他是有感而发,说起来,对刘希尧的手段,杨开也是很佩服的,不由警惕,问道:“这些天,刘掌盘没闲着吧?”
“将军判断得准的很!不过,他那些小动作,都被小人一一化解了,不然定不肯如此安生。”殷左禅简单概括。
“将军出城没几天,他就下到郭子奴的集结营,又派人往岳州去问寒问暖,拉拢人心。
除夕几天,还在城中张榜,散布言论,大讲什么回营、左营替天行道的美行。
明为赞誉将军,实则把将军分给穷苦百姓地的举动,讲成是遵从总盟主之命而行的。
不但如此,言语传播中,一再给土着居民、留守将士一个错觉,让人以为,将军是一个大大的手足,对他贺锦、老回回忠贞不二呢。”
他直话直说,最后几个字实在刺耳。言下之意无非暗中在说杨开并非忠义之辈,其实是个大大的奸诈之人。
杨开听到耳中,难免不舒服,笑了笑,自嘲道:“说我是忠义之士么?这么快就耐不住性子,想赶鸭子上架,强迫我老老实实效忠左金王的左营了?”
罢了,再问:“先生怎么应对的?”
“郭子奴好办,刘希尧没实权,办实事儿的都是张雄飞那个莽汉,随他去闹腾。
他是掌盘子,有决断事务的权力,小人管不着,索性照葫芦画瓢,作了篇文章,历数贺锦功勋,大赞他是我闯、回大联盟的得力干将。
顺带一笔,提到将军早在入湖广之前就已是这新闯的掌盘,又因顾全大局,自愿接受回营老回回的联合调遣,忠义当头,不敢叫贺锦专美在前,定会尽心尽力,为将军效命。”
此计甚妙,如此一说,从名义上,可以断定贺锦要自立,那就是奸诈,杨开不从命,反成了忠义。
要是贺锦不反,大家同为回营大联盟的成员,无形中拔高了个人的地位,隐隐有在分庭抗衡中占据上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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