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死了。
自从那天晚上我打跑了掐死小姐的“歹人”后,她就一病不起,不管我往她嘴里灌多少药,也不管我怎么哄劝哀求,她也不肯再好起来了。
慢慢地,我意识到她是不想活了。
发现这点后,我便不再强迫她喝药了。
我能找来的药连身上的病痛也未必治得好,何况是心里的病呢。
这座郑宅里,没有能瞒得住的秘密,小姐病了这件事,很快就流传开来。
他们说,小姐是为王公子病的。
我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
我不信他们不知道,小姐是为什么病的。
可他们不敢说,也或许是不能说。
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小姐是为王公子病的。”
整个宅子里的人,都这么说。后来偌大个兰河城,连过路的樵夫都知道,郑家那位守着望门寡的郑家四小姐,已经病重不起,正是要为那未曾谋面的夫婿殉节呢。
说的人多了,连我都差点信了。
如果不是那晚,我清晰分明的看到,想要掐死小姐的那个人,和夫人身边十分信任,一直服侍左右的贴身仆妇长得一模一样的话。
是谁指使的,爬不动楼的夫人?抑或是新娶妾的老爷?
我懒得猜了,谁都一样。
就在一个清晨,小姐让我把她抱到窗台上去,说她想看看外面的天色。
我把她抱了起来,感觉怀里的人还没有那床丝绸被重,像一捧轻飘飘的棉花,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她压垮。
我极为小心的把她放在了窗台上,她依然用瘦骨嶙峋的手拽住我,然后有些艰难的瞧了一眼窗外的天。
外面刚下完雨,天气雾蒙蒙的,让人无端觉得寒冷。
我有点后悔让她看,但我还是没有把她抱回去。
我想,再冷,也不会比小姐的身子更冷了。
小姐盯着对面那座阁楼看,那里如今又没有人住了,上面的屋檐没有人打扫,已经落满了树叶和乌鸦的黑羽。
她看着看着,便落下泪来。
我看她这样,心里非常难过,可我又不会说安慰人的话,只能跟着一起落泪。
大约是我的哭声太难听了,小姐听到后便转过头来看着我,苍白瘦弱的脸上已经完全丧失了青春的气息,只剩将死之人的枯败。
然后同我说了她活着时的最后一句话。
“稗,我也很喜欢你。”
小姐的尸体是在绣楼外被发现的。
大家都惊慌失措,除了夫人和老爷。
虽然小姐无端从绣楼里跑出来令他们感到不快,但女儿殉节这个大好的消息还是让他们喜笑颜开。
以至于他们疏忽了追究是谁把小姐背下绣楼这件事,毕竟小姐死前,已经骨头都没有几两了,是不可能自己跑下楼的。
他们迅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家。
王家也大喜,立刻就要为小姐和王公子举办冥婚,甚至因为小姐是殉节,冥婚还可以大张旗鼓的办。
他们还承诺,等小姐头七过了,就要把小姐记入今年兰河城的政绩,为她宣扬一番,好请一座最恢弘的贞节牌坊回来,以表彰王家的门风。
因此,两家对这桩“婚事”,都十分期待。
我倒没有被遗忘,夫人将我发配去厨房专门劈柴,每天从早劈到晚,无一刻准许休息。
无所谓,反正我力气大,劈就劈吧。
我仿佛又回到了乡下老家,每天日复一日的劳作着。
本以为我会就这么死在柴火堆上,可,小姐却出事了。
在她和王公子的冥婚前一晚,绣楼被雷劈中,雷火烧了三天三夜,怎么浇也浇不灭,好不容易等到火熄了,绣楼也化为了一滩焦灰。
郑老爷十分恼火,但他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不出三天,王家的那位老太爷就生病了,据说是一种恶病,极易传染。
因此,无人敢近身,只能让丫鬟小厮进去送饭。
据说那位王老太爷性情大变,面如恶鬼,家人都忍不住深恶痛绝起来。
很快,就听说王老太爷不能进食了。
王家因此,再次重提因大火被推迟的冥婚一事,说要为老太爷冲喜。
冥婚冲喜,这可真是开了眼了。我笑得直不起身来,柴火散落一地。
尽管郑家十分配合,可冥婚还是没能办成,因为郑家开始闹鬼了。
某一天,绣楼对面的那座阁楼,二小姐出嫁前住的地方,突然像是住进了许多人。
刚开始,还只是白日里有祟祟之音,总有下人能听到里面发出嬉笑玩闹声,甚至还有跑动着的脚步声。
风吹过时,总有女子的吴侬软语伴随着风铃轻轻的回荡在廊架上。
听见的人便立时起了一身白毛汗,胆子小的干脆当场尿了裤子。
郑夫人狠狠罚了几个传播“谣言”的下人,却阻止不了人心惶惶。
没多久,便发展到晚上也有怪诞发生。
阁楼竟像是变成了青楼酒馆,夜夜都有男女之间的调笑狎昵之声,即便是隔着一层纱布和叠嶂,也能影影绰绰地瞧见里面的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事情至此,已是非同寻常了。
连续多日的可怖场景不仅吓倒了一众下人,连坊间也开始疯狂流传郑府闹鬼一事。
这下,连郑老爷也扛不住了。
这一天,我扛着外面的新鲜柴火走回府邸时,就听见有路人议论纷纷。
他们说,郑老爷花重金请来了一位颇有名气的道士,今日便要上门除祟了。
我默不作声的放下柴火,不理会烧火大娘的叫骂,径自走出了厨房,去了正院处。
我是不能进去的,只能站在院外的青石板上等。
我也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一个自称“星明”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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