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雍经过他们身边时,将士们立即单膝跪拜行军礼,他们的眼神也与以前有了一些不同,他们的眼中除了对赵雍身份的敬畏外,更多了一种认同,发自真心的爱戴,目光反射着营地的火光,亮晶晶的。
赵雍微微颔首,朝着众人和气道:“好,好!汝等辛苦了,寡人心甚慰。”
*
赵军营寨,议帐内。
微弱的烛火,难掩赵国诸臣脸上那兴奋的神色。
今日一战可以说是赵国大胜,一战便彻底击溃了楼烦大军的右两翼,若非是黑夜降临,今日一战吃掉楼烦中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成当先朝着上首的赵雍深深一揖,感慨道:“王上而今不及弱冠,便能披甲行阵,观我赵氏历代先君,王上实乃有先祖简襄之风范。”
赵雍环顾谦虚道:“寡人得先祖庇佑、不敢居首功,实乃是众卿统筹得当,将士用命所至。”
“为王上效命不敢居功。”诸臣立即同声回道。
赵雍摆了摆手,对着下首左侧的肥义问道:“马托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肥义揖道:“马托城已经被攻破,牛赞都尉已奉王命,正率西营往宁武关赶来。”
“好!寡人当给牛赞记上一功!”赵雍顿时开心道。
仅仅一日便攻下了马托城,这牛赞虽然在政治站位方面让赵雍不是很满意,但是攻伐之术还是值得称赞的。
赵雍随即继续问道:“武州可有消息传来?”
肥义顿了顿,语气突然沉重道:“斥候刚刚得报,武州塞已经被林胡攻破,全城老少无一生还。”
帐内原本气势高昂的氛围,顿时一滞,众臣脸上的神情也有些肃穆起来。
赵雍从牙缝中吐出一口气,皱眉道:“传命牛赞,让其回返,固守马托,以阻林胡南下。”
“喏!”
“王上,臣以为,当尽祭马托俘虏,以慰武州军民!”赵成出声说道。
赵雍听到这番话,嘴角不由的抖了抖。他环视帐内一周,缓缓问道:“众卿以为如何?”
“臣附议,当祭!”
“臣附议!”
……“准!”
“王上不可!此举或会引起楼烦人的仇恨之心,而今我大军正与楼烦作战,此时尽祭楼烦之民,臣以为非不妥,更不利于当前战局。”肥义出声说道。
“假以时日,我大军攻破林胡王城,再以林胡生俘而祭武州、云东军民,岂不是更好。”
赵雍思虑片刻,觉得肥义说的也在理,生祭俘虏他心中其实也有些反感,但这就是战争的规矩,你怜悯他人,他人却不会怜悯你。
见众臣也未提反对之语,赵雍遂道:“那就依国尉之言。”
就在帐中一片沉闷之际,庞煖突然开口道:“王上,臣觉得今晚楼烦可能会撤兵。”
众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意外之色。赵雍诧异道:“此言何解?”
庞煖顿了顿,揖道:“臣曾观之楼烦历年来与我赵国的战争,楼烦向来都是以骑兵袭扰,再以强势挫之,以迅雷之势掠我边境。而观今日一战,楼烦根本无法撼动我赵国大军分毫,且如今本阵折损甚重,所以臣猜测,楼烦王愿意继续作战的意愿不大。”
“其二,楼烦国不似我中原各国,而是以牧而生,今凛冬将至,正逢草原牧草枯季,楼烦其储备粮食定然不足,且后方又被张远都尉袭扰,楼烦军定不能久持。”
“其三,楼烦今日虽然与林胡合兵掠我,但两族之间本就有仇嫌,而今楼烦以单兵与我赵国交战且损失甚重,林胡却在后方大肆劫掠,楼烦王心中定然早已对林胡心生不满。胡族与我赵国开战,无非是想快速掠我边境以图过冬之资,此时见占不到好处,肯定就要跑了。”
赵雍微微颔首,回道:“卿的意思是今夜袭营?”
“黑夜易走错路,且将士不识旗帜,易混乱。稍有不慎,未至敌营,自家阵脚就乱了。”赵成摇头道。
赵成这话也是实情,这个时代,因为饮食条件差,大多数人都患有轻重不等的夜盲症。
庞煖对着赵成揖道:“煖是如此考虑的,今日正逢十一,子时过后,东半空会出现盈凸月,彼时月光明亮,借着月色应该不至于摸不清路。而袭营人数也不宜过多,臣率本部骑旅即可!”
赵雍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这庞煖年纪不大,懂得倒是不少,还知道利用月相作战。
都尉李同思虑片刻说道:“如果楼烦王没打算撤兵,我等率军趁夜袭营,怕占不到好处,等天亮人困马乏,恐不利于明日大战。”
这样的担忧,庞煖也没办法反驳,因为他赌的就是一个预见性。根据他的分析,如果赌对了,彼时楼烦决定趁夜撤退,定然无心恋战、战斗意志也更加衰弱。而且军队在撤退的时候遭遇战斗,本来就更容易出问题,赵军也可趁机扩大战果。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得是他赌对。
赵雍顿了顿道:“先派几骑斥候视察一番,骑旅过了子时再出发。庞煖率骑旅从云中北麓绕一圈,若是确定楼烦撤兵且视线难查,就点燃山火。李同率三百乘于谷口埋伏,若是庞煖作战不利,李同再接应。”
“喏!”
“喏!”
众人见王上同意袭营,也不在多言。况且此计虽有风险,但利益也丰厚,若能成功,将彻底扭转这场战争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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