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有片刻动摇的燕珣断然道“不可能！”
费了半天口舌却不见他有片刻松懈，灵均也来了火气。“你到底被她喂了什么迷魂药，竟然如此执迷不悟！你难道不怕死吗！”
此时夜风正盛，白日热闹非凡的攀月台此时比刑场还要空旷，冬日风寒，只站了这么一会儿身上就细细密密地生了许多鸡皮疙瘩，燕珣解下披风搭在她肩上。“你身染寒毒，不能吹冷风。快回去吧。”
“你心里也不是没有我的，为什么就不肯跟我回去呢。”灵均不死心地拉住他“我知道你心里记挂很多事，可那些事情只有我才能帮你，她只会拖累你。”
燕珣拽开她的手说“我自有打算，不必你操心。”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还要我跪下来求你吗！”灵均大喊，死死咬着嘴唇，只要他敢迟疑她即刻就能跪下来。
“你太冲动了，素衣门不需要这样的门主。”燕珣皱眉道，她还是这样，动不动就火冒三丈，没有一丝一毫和素衣门这三个字沾边。
眼看他就要离开，灵均直挺挺地跪下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被藏身暗处的人冲出来拉住。“少门主自重。”
“放手！”这是她唯一挽留他的机会。
“属下不能。”男子面无表情道。“门主若是看见您这样自轻自贱也会心痛。”说到自轻自贱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听得灵均面红耳赤。
若是爹爹还在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也觉得她没用？灵均咬着下唇看向远远站着的人，那人当真有那么好吗，竟能让他如此坚决。“你就不怕将来后悔？”
“我不会后悔。”
“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燕珣认真点头。
灵均示意侍卫松开自己，追了两步跟上燕珣。“你心里明白，我也非你不可。这一次我不动手，下一次她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太子的人已经知道了林乔松的死讯，派了人过来查，我还没有查清是谁。”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燕珣不会以为她这么容易就放弃。
“我不想告诉你，我恨不得她赶紧死了，你好早日回到我身边。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她牵连却因为一己私心瞒而不告，我恨她但我不想你死，你明白吗。”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希望你能明白。”燕珣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燕珣的风衣已经在刚才的动作中落在地上，灵均的肩上搭着另外一件还带着热气的披风，她没有看身边炙热的眼神，执着地盯着燕珣说“我也劝你怜取眼前人，我不会一辈子都在你背后等着你。”
“你为什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在你身边的时间远比我长，难道你就没有片刻动心？”燕珣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身边养着一头猛兽，唯一的链子就握在她手心里。
只要她一个眼神这只猛兽便为她驱驰，多亏了这人否则只灵均一人怎么撑得过漫长数年，想来也是，若非如此门主怎么可能放心留她一个人独活。
“他不配！我是素衣门的少门主，他凭什么与我平起平坐！”灵均理所当然道，身边的人眼中闪过受伤，默默地退到她身后。
“他对你如此忠心，你难道就不曾动容？”
灵均不悦道“你至于这样对我吗，为了自己安心就要随便把我塞给什么人！”
“他对你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死士？”燕珣早知她在情爱上迟钝，却不想到了这种地步，连如此明晃晃的爱意都能视而不见。
“当然！”灵均昂首道。他只不过是爹爹捡回来的野孩子，怎么配坐在少门主的身边，更何况自己将来是要做门主的，他什么忙都帮不上。
“多谢你今天深夜提醒，后会无期。”燕珣一拱手，翻身跳下高台，等灵均追过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一角翻飞消失不见。
夜色依旧深沉，燕珣奔波在回家的路上，心中却渐渐不安，是自己大意了，当年朱雀神女的传说风靡全国，被人供奉也是常理，没想到竟有人虔诚至此。
若连金陵都有人供奉，她被人认出来就是早晚的事。事不宜迟，还是要早做打算。
然而他终究还是来迟一步，院门半掩，院中一片打斗过得痕迹，东西乱扔一地，还散落着血迹。
燕珣心中猛跳，急着推门进屋，发现血迹越来越多，最终停在思林房中。
地上的人浑身是血，急切地拉住燕珣的手说“有人把他们都抓，抓走了，你，你快去救人。”
“来人什么样子，有没有留话？”燕珣按住他血流不止的伤口问。
刘嘉泽吃力地摇头“都蒙着面，没有话。”然后紧紧拽住他的衣服“你救救她，她很危险！”
“你说什么！”
“神女，他们把神女抓走了，她是神女转世，你一定要救她！”说着他就停不下眼泪，死死盯着燕珣的眼睛用尽所有的力气一字一顿地说“娘子是神女转世，前世被奸人所害，今生尚未报仇，你要帮她。”
话音刚落便断了气，似乎终于将自己的使命完成，却仍旧不甘没能看到最后，两眼睁得很大，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像是预备将仇人啃噬殆尽。
燕珣遮住他的眼睛深呼吸后将他放在地上，原来他也是神女的信徒，怪不得怎么都赶不走。
床铺还是热的，人刚咽气，事情刚刚发生，带着这么多人一定走不快。
回来的一路上都没听见大动静，除非人都昏迷了。来人一定早就打听过他们家里的情况，对三个房间都下了迷药，只有睡在书房的刘嘉泽侥幸逃过一劫却还是被歹人的动静吵醒，这才丢了性命。
可金陵城这么大现在又该到哪里找人呢？燕珣站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无处可去。
沉思许久他转身往攀月台去，现在只希望她还没有走。若是脚程快一些说不定还能赶得及在天亮之前找到方向。
可惜老天爷并未站在他这一边，攀月台上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陈旧的画轴孤零零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卷轴被风吹落台阶，不慎摔出藏在画轴里的一截枯木。燕珣仔细端详着险些摔成残片的枯木，似乎有一股不可捉摸的暗香。
或许这就是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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