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羡和卫雪傲两人从吊桥上下来,又混入人群,显得十分自然,根本没人留意到他们。
而下来之后,徐羡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些劳工们在墙上刻画的图案。
一个带有尖尖的椭圆,像荷叶,但是更像水滴。
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墙壁。
后面来的人并不会刻意挑选地方去刻画这个水滴性状,而是直接覆盖上去,这也就导致了原本青灰色的墙壁,此刻已经变成了斑斑点点的黑。
因为有些地方画的人多,有些地方画的人少。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捡起地上的碎煤块上去画上一笔,所以徐羡和卫雪傲两人就这样走过去,也不会显得奇怪。
到了狭窄入口处,他们将事先准备好的入场券交给守门人查验一番后,就很轻易的进入了废弃厂区。
此刻,先前进来的人群已经环绕着那个空空的高台席地坐下了,前面的位置有点挤,徐羡和卫雪傲两人就找了一个人不是那么多的角落坐了下来。
而轮胎则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在满是劳工的厂区里左奔右跑,一会用爪子推一推散落在地面上的废弃零件。
一会又登高望远,像个英豪一样俯视着地处的人群,最后更是直奔厂区中央的那个高台而去,上蹦下调的将整个空地全都打探了一边,才老老实实回到了徐羡身边。
这个时候,人群已经慢慢安静了下来。
集会开始了。
没有开场,也没有掌声,没有音乐,也没有烛光,更没有在人群中传递的募捐盘。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开始,一个身体瘦弱的年轻人在另外几个劳工的帮助下,爬上了那个高台,然后慢慢坐了下来。
底下的人则虔诚的仰视着他,恭恭敬敬。
显然,这个年轻人就是整个集会的核心主角了。
徐羡坐的位置虽然离高台有些距离,但自从收养了轮胎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势力变好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撸猫耽误他玩手机的原因吧。
总之这个时候,他能够看强那年轻人的容貌。
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真的只是一个孩子,最多十八九岁,可能和卫雪傲差不多大,但那瘦弱的体型再加上枯槁的面容,却让他看起来仿佛经历了人间所有的苦难一样,沧桑而又憔悴。
此刻他的眼神很奇特,仿佛是一个见惯了风浪的老水手,有一种早已看透了生死的淡然,但同时,里面又闪着温柔的光芒,就像是有秘密要和你分享一样。
“要讲话的人,难道是这个孩子吗?”坐在旁边的卫雪傲脑袋往这边靠了靠,压低嗓音问道。
“看样子是了。”徐羡点了点头。
“可他看起来还没我年纪大啊!哦,不过我也曾经做为学生代表,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表过讲话。”卫雪傲自顾自的说着,然后又接着小声道:“我还以为会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来传教呢,讲一讲人生感悟和心灵鸡汤啥的。”
“这不像是传教。”徐羡皱着眉说了一句后,又接着道:“别说话了,让人听见就暴露了。”
“嗯,好。”
两人安静了下来,轮胎也顺着徐羡的袖子,爬上肩膀,占到了自己的老地方。
……
“我看到了许多新面孔。”
中间高台上的那个少年开始说话了,声音很轻柔,甚至让人听不见,但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欢迎所有人,我们每个人都随着自己的路走到这个地方,无数条路在这里汇聚成一条。请放心,从今往后你不再孤单。”
这样的开场白,并不算新鲜,至少徐羡在听收音机的时候,就有很多情感频道的播音主持,都是这样开始演讲的。
但他扫视了一眼周围,除了卫雪傲还在盯着自己看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中央的高台上,并且认认真真的听着。
“诸位,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在这里报团取暖,互相疗伤,但你们有没有想过,究竟是谁抛弃了我们?东临城吗?”
“不。”少年的眼睛里闪着混浊的光,像是在讲述一段久远的回忆,带着一种看破一切的睿智和沉稳:“东临城只是一座城市而已,一座末世当中庇护我们一席之地的堡垒,没有这种城市,所有人都会化为灰烬,它没有感情,同样,它也是最为公平公正的,不会对不起任何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天天劳累,劳累了半辈子,辛苦的过活,一天清闲幸福的日子都没有,然后又匆匆死去,就如同我们匆匆的来到这个残忍的世界?”
“为什么我们这么努力的打拼,起早贪黑的工作,各种咬牙坚持的劳动,却越来越穷,什么也得不到,反而一身疾病,躺在床上连买药的钱也没有?”
“为什么我们这么勤劳,却又这么悲惨?难道是勤劳致穷吗?”
“不,当然不是!我们这般负重前行,是因为有人替我们岁月静好!我们这般日夜劳作,是因为有人在替我们享受生活!他们偷走我们劳动的成果,用各种不公平的方式从我们身上吸着血液,临到头来我们变成一堆白骨,他们还要指着我们的尸体说,看,这就是底层人该有的宿命!就是应该被抛弃的累赘!”
徐羡也认真听着这些话,实话说,这少年不管是语调也好,还是措辞短句也好,都拿捏的非常好,再配上低沉的语调,很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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